嫡兄(16)
乌梢闻言顿时收回了牙,都不管自己还没吃饱了。
你想都不要想!
你知不知道你的血是蛇废了多大力气反哺回去的珍宝,居然想随意给那只蠢鹰?!
萧景姝越来越能领悟它在想写什么,抿唇笑了起来:“不逗你了,继续吃罢……”
既然乌梢不愿意解毒,那便暂且拖着好了——她也不是很乐意让自己流血。
巫婴则躺在一旁的小榻上敷喉咙。
原本干涩的喉咙此时被凉意包裹,很是舒适。
还好当初自己遇到的是皎皎。巫婴在心中感慨,虽说她不是苗疆巫族人,但天赋真是一等一的好……跟着她这样的主人,乌梢都活泼了许多,不像几年前那般病殃殃的了。
萧景姝坐在她身侧,数出今日的买菜钱,眉眼间颇为惆怅:“阿婴,你说蜀州附近会有山匪供我们打劫么?”
银子可真是不经花啊……她们是不是该找个赚钱的活计干了?
巫婴脸色也有些发苦——她以往也没有忧愁过生计呢!
如今她算是皎皎的阿姐,自觉要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于是比划道:“明日去城外转一转。”
至于今日,还是先去市集买菜罢。
有句老话叫,麻绳专挑细处断。
还有句话叫,运去金成铁,时来铁似金。
在巫婴察觉到方才擦身而过的男人摸走了萧景姝身上挂着的荷包时,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数日前被山匪打劫的情境。
那哪里是打劫,分明是给她们送银子!
今日刚觉得手头紧了,送银子的又来了!
世上果真还是好人多!
萧景姝轻声道:“走,咱们去掏老鼠洞。”
她们极其自然地跟在小偷后头,时不时在某个小摊前驻足片刻掩人耳目,不一会儿便摸到了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
四周有不少看起来便形迹可疑的人,这地方应当是个贼窝。
萧景姝摸出了一包迷药递给巫婴,自己躲进了墙角以免添麻烦。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将周围的活物都撂倒的巫婴便折返了回来,带着她踏进了一间无人问津的茶铺。
茶铺的小二趴在柜台上不省人事。巫婴脚步轻快地牵着萧景姝到了二楼的一道门前。
这是间杂物室,里面的东西也是真的杂,各种式样的荷包行囊,金银玉器。
萧景姝眼睛发直,朝向东方拜了拜,喃喃道:“菩萨恕罪,与其让这些东西便宜了小贼,不如让我们两个弱女子拿来应应急……盗亦有道,我们不会贪图太多的。”
她与巫婴对视一眼,一人随手抓起了一个荷包。
萧景姝手里的荷包只有几两碎银,巫婴的荷包里却装了一卷一千两的银票!
萧景姝喜笑颜开:“够了够了!”
不过总这般下去也不是法子,还是得找个能长远谋生的活计……卖毒药怎么样呢?是不是有些有伤天和?不过她也只会这个……
还有,过上几日将这个贼窝捅到州府衙门里去罢!这些银子便当做提前预支的积德行善的报酬好了!
她们二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全然不知不远处,有人一直在注视着她们。
萧不言隐在暗处,沉默不语。
自从遇到她们开始,许多事的走向都变得出乎意料,似乎什么都绕不过她们去。
可偏偏从最初开始,就是他自己先凑上前的,根本无法对因她们而出现的变数生出怨来。
解决这些变数也算不上棘手,只是他一想到要同乌皎那个小娘子打交道,就忍不住有些头痛。
她可不会将替他做事当成什么好事,从她都没将给阿索解毒当成什么紧要事的态度来看,她也不会再稀罕他的承诺了。
那该如何是好,威胁么?
萧不言阖上眼。
过目不忘于他而言并非什么好事,目之所及处的所有都纤毫毕现地印入脑海,实在很累。
不过好在这项本事大多时候还算有用。
萧不言耐起性子翻阅起在那条客船上的记忆。
以防路途中遇到什么麻烦人物生出变数,每每有客上下船时他都会出舱房瞧上一眼。
若无意外,他应当是见过乌皎她们的,只是当时并没有在意。
第10章 语相胁 小巧的下颌与丰润红唇一闪而过……
萧不言脑海中的画卷徐徐展开,随即定格在风和日丽的一个晌午。
那个起了疹子的男人与戴着帏帽的少女并肩而行,而巫婴站在两人偏后一些的位置,肤色比如今白皙一些,眉眼没什么变动。
看身形,那少女是乌皎无疑,而她与巫婴应当就是主仆的关系——自己还不至于在这种地方猜错。
萧不言继续细想少女帏帽之下的样貌。
帏帽的纱并不算透,因此很难看出她的长相。她似乎也因此有些看不清路,伸出手轻轻拽着那男人的一片衣角,柔荑纤纤,指如削葱。
江风拂过,帽纱翻飞,小巧的下颌与丰润红唇一闪而过,随后又隐匿在白纱之下。
除去肤色,是像的。
萧不言抬手按了按额角。
可想起这些又有多少用处呢?
“遮掩容貌”“实为主仆而非姐妹”“貌似并未被以往的主家苛待”……这些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起不到什么用处。
若以后要与她们长久打交道,但还是要将人的底细摸清。
萧不言将胸前挂着的形状质朴的哨子含在了唇边,虽在吹,却并未传出声响。
片刻后,有鹰的长唳在半空响起。萧不言行至暗处,一道身影突然出现跪到了他的脚边:“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