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兄(59)
爬到一半,它寻到了个比花枝更舒坦的地方,垂出一截尾巴便懒洋洋不动了。
田柒道:“辛副使未回程前在剑州整顿的那几日,我们看遍了整个剑州的根雕,只有这一座君侯说‘尚可入眼’,不过我敢摸着良心说,整个天下怕是都没有几座比这更好的了……”
萧景姝看了一会儿,扭头问两个刚从剑州回来的人:“剑门关当真如此奇绝么?”
对剑门关更熟悉些的周武道:“比这更胜百倍。”
萧景姝着实想象不出那该是什么模样——这根雕所现的已经足够让人惊叹了。
她碰了碰飞檐一角的金铃铛,微微笑了笑:“看到这个便当我已去过剑门关了,多谢你们在外奔波时还费心思找这个。”
周武与田柒也离开后,萧景姝打了盆清水进屋,而后栓上了门。
清水映出她仍画着面纹的脸,她用药卸了易容,盆中水变得微黄,可仍旧能照出她原本的模样。
一张细看与韦蕴有五分像,与玉容儿有两三分像的脸。
萧景姝擦干净脸回头,见巫婴拎了壶清水顺着根雕的水道倒了下去,歇在水道中间的乌梢“呲溜”一下被水冲了出来。
她又拎起乌梢放进去,乐不可支地看着乌梢边挣扎边又滑了出来。
低下头再看盆中,仍是那张不知会带来什么的脸。
萧景姝伸出手在木盆中搅了搅。
水面浮动,终于映不出她的模样了。
不过,这终究只是一时。
第31章 她爱你 萧景姝注视着萧不言苍白的脸,……
“你回来做什么?”
韦蕴死死握着她的肩头,脸上一片苍白:“好不容易逃走了,不被那些人控制了,你又回来做什么?阿娘不是和你说过,什么地方都比不过外面自由自在的天地么?”
萧景姝眼中泛起泪,抽泣着问:“所以阿娘,你果真是不想成为我的负累,才那样对我的对么?”
“你居然是因为我回来的。”韦蕴喃喃道,“你居然是因为我回来的。”
她闭了闭眼睛,睁眼时面上是一片勃然的怒色:“你忘了我是怎么打你的了么?你忘了我差点杀了你么?你怎么记吃不记打??!”
萧景姝的肩膀被捏得生疼,忍不住抬手去握韦蕴的手:“你是我的阿娘……”
“我不是!”韦蕴狠狠甩开她,“小时候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一定要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这些年我说了那么多句我不是你阿娘,我不要你了,你怎么就是不听!”
她明明声嘶力竭地怒斥着,眼睛里却滚下泪来。
萧景姝被她甩在地上,还未站起身,却依旧忍不住伸手去拽她的裙角。
可她没有拽到,韦蕴后退了。
她那双和女儿最不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狠狠朝着一侧突然出现的墙壁撞了上去!
萧景姝惊声道:“阿娘!”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抱住韦蕴已经瘫软的身体,伸手去捂她额头上不断涌出的血:“阿娘你忍一忍,我给你止血……药呢?我的药呢?!”
韦蕴胸口的起伏渐渐弱了下去,已经没了抬手去摸萧景姝脸的力气,而是缓缓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皎皎,阿娘和你不一样。”韦蕴气若游丝,“阿娘……阿娘比你对他们又用,又是个早该死的人,被留下也没什么……可是……可是你不行。”
血和泪混在一起,弄脏了她那张先给自己带来幸福又带来了不幸的脸。
韦蕴哽咽着道:“可你不行,你还没好好活过呢……”
她身上回光返照一般又迸发出一股力气,将抱着自己的萧景姝猛地推开了。
“快走!”她道,“趁着那些人都没回来,赶紧走!”
下坠感让人心慌,萧景姝猛地坐了起来:“阿娘!”
夜色依旧深浓,窗外连虫声都弱不可闻。
是梦。
屋子里太闷了,棺材似的捂得人喘不过气。萧景姝打开了窗户犹嫌不够,干脆系上了件薄披风,推开门坐在了门槛上。
天还没有要亮的意思,估计丑时还未过。
这样的夜里太寂寞了,寂寞到让人忍不住去多想,想方才的梦,想如今不知在何处的人。
萧景姝意识到自己今夜再也睡不着了,便点了灯笼,想做些什么来抑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后山在夜幕中现出影影绰绰的轮廓——干脆去爬山罢,山不算太高,爬到山顶时说不准刚好能看到日出。
山上的日出会是什么模样?见了后心情会不会好一些呢?
萧景姝留了张字条,换了双轻便点的鞋子,未换衣裳便出门了。
夜间的露水沁出山间草木的清香,闻着颇令人舒适,可周围还是太空,万籁俱寂到萧景姝以为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有些后悔就这样出来了。
身后忽地传出一道人声:“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景姝吓了一跳,而后才反应过来这道声音属于谁,提高灯笼一看,果然是萧不言。
他穿了外袍,可惜并不算齐整,同样像一时兴起便出来的。刀提在手中,颜色比夜色还要浓,额角看着有轻微的细汗——竟是出来练刀的。
萧景姝稳了稳心神,轻声道:“……睡不着,出来爬山等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