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不想被救赎(106)
他把冰河舰藏在他们的旧城堡里。
格云瑟还在坚持说风凉话:“太颠了吧。”
“摩托艇的问题。”谢弗死死抱着他,“我的驾驶课成绩是A。”
“哈!”格云瑟得意,“我是S。”
谢弗说:“但我特种驾驶、驾驶途中射击的成绩都是S。”
格云瑟的特种驾驶是A,因为他搬不动那个军部脑子有泡研发出的半吨的重装甲摩托。
野心家很不高兴地被压了一头,竭尽全力在所剩无几的记忆里搜刮:“我的擂台赢了二十一次。”
谢弗的擂台成绩远不如他,因为格云瑟耍赖耍得天怒人怨——格云瑟吃准了谢弗不敢真打烂自己的机甲。
谢弗不小心碰一下他的机甲,立刻跳出驾驶室,捉住格云瑟的手臂扒开衣领,看见很不起眼的一小片蔓延荆棘,脸色煞白,懊恼得一个星期吃不下饭。
“行,行。”谢弗在呼啸的狂风里说,“算你赢。”
他躲避追射的子弹,以不可能的极限速度转弯,甩掉一批追兵,却又被另一拨炮火锲而不舍地咬住。
烈火灼烧着他们的脸颊。
格云瑟的发梢被烧毁
“什么叫算我赢。”格云瑟说,“我的综合成绩是98.9。”
帝国学院有史以来最高分。
谢弗只有98.7分。
少了足足0.2。
谢弗改口:“就是你赢。”
格云瑟总算满意,暂时消停下来,谢弗单臂紧紧将他箍在胸口,硝烟里已经能看见城堡高塔的塔尖:“格云瑟。”
谢弗问:“你还认得它吗?”
他说:“我们用它玩童话扮演的游戏,我要爬上高塔救你,远走高飞。”
“你会规定一个时间,如果我超时了,你就会‘死掉’。”
“我每次都能成功。”
谢弗说:“格云瑟。”
格云瑟没有响应,这样过了一会儿,才像是有点困倦:“嗯?”
格云瑟说:“不记得了。”
格云瑟嗤之以鼻:“幼稚。”
“也别这么苛责吧?”谢弗尝试替两人辩解,“当时我才十岁,你才七岁,我们还很小,你的个头才到我胸口。”
谢弗说:“我以为我能抱着你一辈子,格云瑟,你知道吗?我的计划是新秩序稳定以后,我就离开核心,去找逃掉的你,我们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养一些鸭子和花,我每天抱着你晒月亮。”
“我是蠢货。”谢弗现在明白了,“格云瑟,格云瑟,你看,冰河舰到了,你还记得口令吗?我带你——”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格云瑟。
谢弗张了张口,他捧着格云瑟,慢慢离开摩托艇,立刻有追兵把他重重围住。
格云瑟仰躺在他怀里。
格云瑟的肋下被一块弹片完全豁开了,因为没有血,格云瑟又很早就不懂得喊疼,所以他没有发现。
洒落的只是些草木灰。
现在他捂住伤口,也只是摸到一些草木灰,很轻飘,稍微一捻就碎了。
谢弗抱着他轻轻晃了晃:“格云瑟。”
格云瑟望着天空,瞳孔变成一片均匀混沌的雾紫色,他试着在这双眼睛前晃了晃手掌,没有引起任何变化。
格云瑟的银色长发被烧焦了很多,谢弗一根根捻掉,用手帕仔细帮他擦拭脸上的硝烟,心里忍不住想,格云瑟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讲童话游戏、还是他讲晒月亮?
但反正格云瑟在微笑。
或许是因为他们比赛成绩,格云瑟阁下威风凛凛地赢了。
或许是因为他这个宿敌也完全没威风到哪去,变成了“小可怜瓦格纳”,灰头土脸地被追杀得到处乱窜。
格云瑟最喜欢看敌人倒霉了。
“我‘超时’了,是不是?”
谢弗低声说:“这是你的惩罚。”
“格云瑟,你要狠狠惩罚我。”
格云瑟茫然无知,眼睛微微笑着,神情很安宁,谢弗无视厉声警告低头亲吻他,吞下那些草木灰,精神海里遍布紫色的点点星光。
谢弗抱起已经死透的人,他朝冰河舰走去,烈火烧灼出分明界限,紫罗兰在烧焦的土地上肆意蔓生。
这被视为分明背叛。
数不清的子弹恐慌倾泻,再强的精神屏障也有限,谢弗的膝盖软了下,后背炸开血花。
他最后抱着格云瑟坠落,在失控肆虐的火海里,摔进冰河舰的底舱——进入的方法是该死的简单,格云瑟·海因里希没有对谢弗勒尔·瓦格纳设置口令。
从未。
谢弗想进就进。
走也一样。
但格云瑟永远不会走,哪儿也不会去。
紫罗兰是无法把根系从土壤中拔除的,那会立刻死亡,谢弗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他躺在血泊里,压制胸腔的抽搐,把格云瑟抱在怀里:“海因里希。”
谢弗说:“我会发‘希’的音,对不起,我只是想叫你格云瑟。”
他问:“我还能吻你吗?”
他仗着格云瑟在微笑——仗着格云瑟总是对他脾气很好,他吃力地抱着格云瑟,一点,一点,把人捧到胸前。
他吻格云瑟。
格云瑟茫然地、茫然地,用雾紫色的眼睛空茫地望着某处。
不是他。
是更深邃的孤寂与末路,那种柔和的微笑已经褪去了,这是死亡导致的变化。
人死后,失去神经支配的面部肌肉,就会让神情显得空洞。
谢弗慢慢抚上这双眼睛。
谢弗咳呛出血,他向格云瑟道歉,仔细清理自己弄得乱糟糟的血迹,他抱着格云瑟,视线涣散在舷窗外的浩渺星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