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折了高岭之花(118)+番外
飕飕的冷风里,白鹰破空飞去。
李惟策马前行了几步,凝望着月光下的陵寝,片刻之后,翻身下马,“就在这,依计划行事。”
先前在相国寺跟踪黑衣人来到了这个地方,想必就是伍信的藏匿之处。
曹绪领了吩咐,带着一队人马,穿行在山间的羊肠小道,绕到陵寝后方。
半个时辰后,赫连琅站在殿门口,眺望着西北方向的火光,脸色变得铁青,成了惊弓之鸟,身子倍感虚弱。
他好似听到城外起了骚动,整个人从暴躁不安变为麻木不仁,呆若木鸡,“现在几更了? ”
太极殿往日灯火辉煌,而今夜,皇城内漆黑一片,亭台楼阁如同鬼魅重重,殿内更是空荡荡的,悄无人声,只有他们二人,让人凄厉的感觉。
郑懿眼眶通红,跪在地上发抖,垂头掩面,越发显得瑟缩,“回陛下,三更天刚过。”
赫连琅嘴唇连连抽动,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眼睛望着火光,好长时间一言不发,“老师还没有来......”
郑懿听罢,流泪不止,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陛下......您还是先离开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青山......”赫连琅喃喃了几句,走到在院中踩断了一根干树枝,“......朕这一辈子太可悲了,国运艰难,不管是鲲鹏还是蜉蝣,都逃不出,都逃不了这厄运。”
第58章 倾覆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死了?……
天幕暗沉, 风雨欲来。
殿内一片死寂,赫连琅身穿龙袍,静静地坐在龙椅上, 听着殿外的激烈的厮杀声, 完全无动于衷,宛如一尊雕塑。
“邦家不幸,社稷为重,陛下对恩重如山老奴,然老奴有愧陛下,罪该万死,来世做牛做马,愿还清罪孽......”郑懿跪在地上, 朝着龙椅上的人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随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退了出去。
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如今的赫连琅为了维护自己至高无上的权位,早已不顾边疆百姓的安危。
赫连琅冷冷一笑, 从头至尾都没看他一眼。
殿外血流成河, 到处都是尸体, 惨不忍睹。
郑懿老泪纵横,前额已是一片瘀青, 他站在白玉阶上, 望着远处走来的人群,喉头被泪水堵塞, 而后一声不吭,弯下身从高台上栽了下去。
整座皇宫已经仪鸾司的人包围,杨序澜一身甲胄, 刀锋上带着血痕,一脚踹开了眼前的尸体。
转瞬之间,另外两三股陷入包围的人马,也都冲了出来,与他会合,中军和老营的人都到了,宫里的守卫不堪一击,有些士兵甚至还未迎敌就如鸟兽散,落荒而逃。
赫连琅见殿内走进了人不以为然,反倒用可怜他的眼神望着赫连熙,“魏王可知自己在干什么?”
赫连熙心沉如渊,眯了眯眼,俯下身捡起地上的浮尘,“陛下喜欢这个位置?”
“贼子,这个位子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赫连琅霍地站起来,冷声一笑,“朕比你强,像你这种见不得光的杂种,不忠不义,怙恶不悛,无耻之极,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诛之,史书上亦是口诛笔伐!”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光影的交错里,赫连熙身上血迹斑斑,目光里含着了几分妖冶,脚尖轻轻动了动,“大周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废物,才使国家日益衰弱。你早已不值得郑懿尽忠立节,如今,如意算盘落空了,不敢接受这悲惨的一幕,所以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但凡你能听裴川,郑懿一句谏言,都不会是今日的下场。”
裴川多次进谏,授人以柄的皇帝几乎没有好下场,可他偏偏不听,一心想要做个逍遥自在的皇帝。
赫连琅闻言,脸上泛起了深深的苦笑,忽然失心疯般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重新坐回铺了明黄锦缎的龙椅上,“朕已传召各地,奉天子以讨不臣,你以为,今日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想错了,你想错了!你我都是必死之人,朕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陛下,莫不是忘了我的身份?”赫连熙上前走了几步,从怀中摸出一卷白绫扔在地上,“当今天下,作为皇帝昏庸无道,疯癫痴傻,惹得民怨沸腾,你认为我是乱臣贼子,可我做的事未必不是拨乱反正,更何况,陛下不要忘了,当年皇太子是如何死的?成王败寇,史书怎么说怎么写都是我说了算,你才是那个蠢货。”
赫连琅脸色大变,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登时大喊起来,反唇相讥,声音都走了样,“朕的黄泉路上......不孤单,朕还有......还有,还有李惟作陪!赫连熙,没想到罢,朕也留了一手,朕要,要你后悔终生!一辈子都活在忏悔里。”
“肃清四海、兼济天下,”赫连熙转过身去,利落的下颌线崩得极紧,“陛下当真是忘了太祖的嘱托。”
赫连熙走后,杨序澜缓和了脸色,道:“位及人臣,手中没有兵权,举家覆灭也只在一念之间,然而苏府的家兵多达三千多人,几乎都是彪悍的亡命之徒,可苏长风留给陛下却是一群虾兵蟹将,陛下,伍信通敌,苏长风也被牵连下水,如今城内城外不知潜伏着多少北狄人,陛下当真觉得自己没错?”
“一条走狗,也敢指责朕?”赫连琅脸的因为惊怒交加而已变得更为狰狞,双目猩红,好似随时都会发疯,“朕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不是被你们逼得?从登基那天,你们就想到了今日,欺世篡国,你们这些劣迹秽行,亏朕还以为你们是旷世功臣!朕真是瞎了眼,居然......会选择相信你们!狗贼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