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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死后十七年(117)

风使找到她话语的漏洞,又问了一句:“如果昆玉还活着,并且与翎羽殿下感情很深厚。你杀了她,翎羽殿下就会很伤心,你会怎么做?”

卿如尘一下被问住了,她抿唇不语。

风使却不肯放过她,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杀了她报仇,还是会为了翎羽殿下放过她?”

卿如尘:“……”

长久的沉默里,风使了然道:“我现在明白了,您的确爱翎羽殿下。”

她身体往后靠,夜风从二人之间吹过,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星夜里,风使凝视着卿如尘漆黑的眼,洞悉了一切:“在更大的事情上,您宁可委屈自己,做不忠不孝之人,也不会令她难过。”

“与此同时,您又对她很生气。因为您觉得,您偏爱她,却从未在她那里得到足够的偏爱,信任,以及关怀……”

她所说的字字句句,皆一针见血,没有留下任何给卿如尘反驳的余地。

卿如尘静默了许久,伸手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卿如尘才思索着开口:“我的确如你所说的这般,想要从她那里得到这些东西。”

“可是另一方面,我又想对她无欲无求。”

这就令风使费解了:“为什么?”

为什么?

卿如尘的身体往后倒,眼底浮现了一层水光:“你还记得,我从前问你,为何执着地留在上官身侧,却不往前走一步吗?”

风使颔首:“我记得。”

卿如尘抿唇,神色有些缅怀:“那时候,你与我说,上官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你只是个护卫,能守护她一生,看着她幸福就足够了。”

“同样的,对我来说,我也是这么为翎羽考虑的。”

卿如尘抬起手,在桌案上方一点比划道:“她从那么一丁点大的时候,就跟在我身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酒醉人,此时的卿如尘的语气,听起来极为的疲惫慵懒:“我教她四书五经,人伦之道,教她法术剑招,她所知道的有关于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教的。”

“她处处像我,模仿我,喜好全然与我相同……”

卿如尘转眸,看向风使:“她是世上的另一个我。”

“在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爱自己的人呢?”

卿如尘反问了一句,风使点点头,应了声“嗯。”

“可我……”卿如尘抬手指了指自己,语气有些哽咽,“可我是什么人啊。”

“我卿如尘……是个大魔头,是屠戮她全家的仇人。”卿如尘深吸一口气,声音仍旧带着些许颤抖,“不是她背叛我,对我口是心非,又疯又闹……”

“而是……而是……”卿如尘几乎说不下去,风使眼明手快,给她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卿如尘接过酒,一饮而尽。

她喝下一杯酒,压下翻涌的情绪,端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风使望着她的神情,只觉得她像是一个心被摧毁成废墟的人,此刻坐在断壁残垣上垂眸望着角落里盛放的玫瑰沉默不语。

但凡风翎羽是个会主动,贴心的温柔性子,在那两百年里不总是和卿如尘对着干,卿如尘或许能从昆玉的阴影里走出来。

只是她们两人太多的阴差阳错,性子又是差不多一样的别扭,傲娇,口是心非……

风使坐在一旁,默默地望着她好一会才开口:“既是如此,接下来尊上拿翎羽殿下如何办呢?”

卿如尘并没有避讳这个回答,她想了想,抬眸看向风使:“我与她之间不过是一场孽缘,之后自然是要一刀两断的。”

风使微微蹙眉:“可这十七年里,翎羽殿下固守东林山,想来是对尊上情根深种,不肯放下的。”

“若是她纠缠尊上,尊上又当如何是好?”

卿如尘想也不想直接道:“那就躲。”

“躲不过呢?”

“那就逃?”

“逃不了呢?”

“逃不了……再死遁一次……”

风使听到这里,叹息了一声。心想诚如大小姐所料,眼前这个人,面对情爱时,是永远不敢拿起来的。

无论是昆玉,还是风翎羽都在她心上戳了许多伤口。

她爱不能,恨不能,因而只能一次又一次逃开,重蹈覆辙。

这般下去,别说渡过情劫飞升了,只怕又要陷进去,为了情爱要死要活。

风使轻叹着,与卿如尘道:“如此这般,那尊上与翎羽殿下,岂不是又陷入了十七年前的循环。”

“这样下去,我看你与她别说是分开了,只怕要生生世世地纠缠下去。”

卿如尘抿唇不语。

星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异常的冷冽。风使倾身,小心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地开口:“还是说,其实尊上心里,就是想与她这般纠缠。”

“哪怕是痛着,也要确认对方的心意在自己身上,纠结着,痛苦地,爱着对方。”

卿如尘的唇瓣抿得更紧了,她敲了敲手指,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默,形成了浓重的压力潮水般涌向了风使,几乎令她窒息。

风使顶着这股强压,思索片刻开口:“若是这般,尊上可否听我一言。”

卿如尘颔首:“你说。”

风使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尊上不如忘却昆玉,忘却所有不愉快的前尘过往,原谅翎羽殿下。”

“然后……重头来过。”

风使说出最后四个字时,卿如尘“唰”地一下直起腰身,双目如电看向她。

四周的风都凝滞了,粘稠的空气几乎要将风使溺毙。在卿如尘的强压之下,她咽了咽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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