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这朝中的大人都是清清白白,兢兢业业,错的全是地方官?
这老东西果然是最大的奸臣!他的手心有点痒,很想一掌拍下去。
话已经都说完了,所有人静静地等着上方裁定,捉摸着能不能蒙混过关。
于是,整个大殿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寂静中,都等着昭王那只靴子落下来,可后者仿佛不把那杯茶喝完不罢休,一个字都没说。
太过安静容易让人胡思乱想,气氛也越发诡异了,时间似乎在此凝固。
天气炎热,朝臣们全身出了汗,后背贴着官府,分外难受。
首当其冲的尚书令两鬓滑落了汗液,他也不敢擦一擦。
难熬之下,恨不得有谁能够打破这个沉寂,哪怕当场死两个人……
皇帝暗暗地摸索着翠色扳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平八稳喝茶的昭王,他清晰地看到朝臣们弓着的背已经顶不住了,特别是年纪大的,身体都抖了起来。
想到这里,他定了定神,问道:“昭王,你怎么看?”
这一声仿佛是天籁,让压抑的气氛终于得到了缓和。
裴星悦清晰地看到这些朝臣松了一口气,有些暗暗地抬起袖子擦了擦汗。
好人,总会有人当的。
面前出现了一个茶盏,宣宸终于把这杯该死的茶给喝完了!
裴星悦默不作声地把茶杯接了过来,转头又递给了等候一旁的公公。
然后,就听到昭王冰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阴森森地问:“本王的赈银在哪儿?”
第41章 恳求
至始至终, 宣宸只关心这个问题——赈银在哪儿。
而面前的人左右言他,答得令他非常不满意。
阴冷的眼眸抬起来,毒蛇吐出鲜红长信, 白玉般轻点扶手的食指蓦地停下, 接着缓缓地抬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大臣心顿时悬到了深渊上空, 谁都知道昭王这一个动作就是要让属下抽刀拔剑的意思, 只要再往前一指,必有人头落地。
原本还镇定的兵部尚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拿头磕着慌忙回答:“王爷,两日前走了水路,该是进峡江了!”
宣宸抬起手指的时候忽然意识到站自己后面的是裴星悦, 而不是陆拾或者非伍, 这人怕是不乐意替自己杀人。
于是, 在大臣胆战心惊之中又顺势将手指放下来, 收进了宽大的袖子里, “峡江, 这不是已经到了陕州境内了吗?”
“是,是……”
“既然那边动荡, 用不上这笔银子, 就收回来吧, 其余的该镇压镇压,该问罪问罪。”
除了银子,宣宸什么不管。
昭王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 直接让身后和面前都变了脸色。
裴星悦听着一耳朵,已经不指望这自私自利,互相推诿的满朝文武能找到什么解决的办法, 就等着自家宣宸的雷霆震怒,却没想到昭王也是同样的冷漠。
什么叫该镇压镇压,那些都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反的良民,他们但凡有其他办法,怎么会叛乱?
“宣宸……”
宣宸偏了偏头,又给了这冷酷无情的两个字,“听着。”
裴星悦捏紧了轮椅把手,面色瞬间难看,若非还有理智尚存,他几乎就要夺门而出,眼不见为净!
可比他更加为难的则是面前的几位大臣,脸色几乎是白的。
户部尚书满头大汗,吞吞吐吐道:“王爷,行军路上来回多有消耗,为了赈灾,沿路换成了大量粮食,若是再运回京城,怕是……怕是所剩无……不多了。”
兵部尚书跟着说:“陕西节度使上书,暴民激增,战事吃紧,又逢大旱,粮草便有不够,还需朝廷给与支援……这赈灾银粮已到陕州界线,本就需要节度使帮着救济,是以……”这话在舌头上打转,却是怎么都说不出。
宋成书眉头皱了皱,有些惊疑地看着这两个下属,这些言外之意令他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这时,低低的笑声响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一个连乌合之众都收拾不了的废物,却有脸染指本王的银粮?”
昭王的声音不重,甚至称得上温和,可是听在众人耳朵里,却仿佛魔鬼低语,带着浓重的杀气。
“不,不是,下官说错了,王爷恕罪……”兵部尚书的脸如金纸一般,全身抖得如同筛子,“下官立刻驳斥,绝不答应!”
宣宸懒得听这种废话,蠢蠢欲动的手指再一次抬了起来,可是抬到一半,又皱眉思索着放了下去……身后的剑快是快,但舍不得出鞘也是麻烦。
一旁的皇帝惊疑地看了看他,怎么回事,宣宸竟然没有杀人?
是因为今日来的不是陆拾和非伍吗?
话说回来,这个侍卫似乎不太一样,皇帝若有所思地暗中观察裴星悦,总觉得那两人之间有些奇怪。
而裴星悦的目光则紧紧地盯着宣宸的手指,进宫之前,陆拾还拉过他悄悄传授了当昭王贴身侍卫的经验。
“裴公子,知道您正义凛然,心存良知,敬畏生命,不愿持强凌弱,痛恨残杀忠良……但这朝中大臣哪一个都算不上弱小无辜。所以如果王爷有所指示,特别是他抬手这么往前一指,您好歹配合配合,不想动手杀人的话,那就一掌拍晕,余下的我们来处理,怎么样?”
一旁的非伍点了点头,表示赞成,“王爷下令杀的人,皆死有余辜。”
裴星悦本质是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人,三年来手中也沾了不少血,所以他并不惧怕杀人,只是不愿看到滥杀无辜罢了。
裴星悦虚心接受,矜持颔首,“多谢,我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