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贤良淑德”(11)
宣庆帝的眼睛自江澜音上台时,便一刻也没挪开过,他松开芳贵人的手,看向江澜音高兴道:“澜音今日这舞甚是稀奇,不错!”
太后睨了宣庆帝一眼,拍了拍江澜音的手道:“倒是没想到你还会此舞,前些日子塞北大捷,倒是没有比此舞更为应景的了。”
江澜音低了头温顺道:“澜音斗胆,在娘娘寿诞上行此祭舞。只是想起娘娘先前一直在香山寺为前线祈福,心想娘娘劳心牵挂将士,澜音无可相助,唯有献舞,以表敬心。”
“前线将士戍关卫民,你有此心,哀家甚喜。”文华月弯了弯眼尾温和道,“见此舞,哀家......甚安。”
“不错不错!这舞好看,太后也喜欢,甚好!”
宣庆帝看向江澜音抚掌道:“澜音此舞绝妙,朕得赏你,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朕允你!”
宣庆帝一番话,听得高台上诸人眉头一皱。
下方的官员互相瞥瞥,随后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看太后的神色。
江澜音神色如常,起身福身谢礼,随后低头羞涩道:“澜音确有一事想求陛下......”
宣庆帝一脸期待,江澜音却以帕遮脸靠近了文华月的耳边,低声呢喃了几句。
文华月神色一愣,随后笑出声道:“真是女大不中留,既然陛下刚刚已言,所求皆依你,那哀家必然不能拂其意,这就准了......”
“娘娘!”江澜音赶紧轻扯了一下文华月的衣袖,随后红着脸娇羞道,“娘娘等等,还是等人回来,问问他的意见吧。”
宣庆帝一听,顿时明白江澜音是向太后求了赐婚,随即顺着江澜音的话道:“既然澜音说了,还是再等等吧。”
文华月睨了有些焦急的宣庆帝一眼,随后拍了拍将江澜音的手背道:“自是要问一问的,你是我看大的孩子,若他非诚心,哀家也不会相许。刚好,昨夜他也回了京,耽搁了片刻,想来也该到了......”
江澜音神色呆滞地看向文华月,紧着嗓子刚想问问太后话里何意,不远处小太监已经领着一个身姿高挺的男子快步而来。
“说人,人便到了。”
文华月含笑看向前方,江澜音看着走来的人彻底傻了眼。
一袭绯色官袍的修挺男子跪地行礼道:“臣季知逸叩见陛下,太后娘娘,恭祝太后福寿安康。”
“季将军请起。”
季知逸整理衣袍缓缓起身,映着微光的眼眸自江澜音身上浅浅划过,留意到江澜音的神色,如剑修眉轻轻凝蹙。
江澜音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前世明明没有出席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是在她刚刚激情求嫁之后!
她现在改口还来得及么?
第5章 洞房花烛夜怎么办?……
江澜音与季知逸前世仅见过三面。
第一面是她与傅棠大婚那日,傅棠喝多了,也不知怎么是季知逸扶他回来的。
那日,她盖着红盖头,迎到门口时,季知逸将傅棠交于她,低低道了声恭喜便转身离开了。她只从盖头下看到了他一闪而过的墨色衣摆,连声多谢也没来得及道出。
第二面是季云姝大婚之日,匆匆从季云姝闺房出来的她,只看到季知逸利剑带血,挺着傲骨守于将军府门口。他斩断了新郎官赵小侯爷的手,场面一片混乱。
看到江澜音自府内而出,他收剑行礼,低低俯下着身子,哑着嗓子请求她陪一陪季云姝,随后便转身进了宫。
那日,自塞北一路疾驰而归的季知逸,衣衫满尘,高束的发丝也被北风吹落于肩。江澜音依旧没有看清他的面容,只记得他坚挺的脊梁骨,以及无尽的愤怒与悲痛。
前世的记忆恍恍惚惚,低首倚在太后身边的江澜音慢慢抬首,视线自季知逸绯色的官袍移至他置于腰腹前的手。
修长的手指骨感分明,但是就是这样一双瘦削的手,给了她前世最后一分温暖。
她与季知逸见到的第三面,是在她的棺木前。
那时的她只是一道虚渺孤魂,她亲眼看着傅棠刨了自己的坟墓,在掀开棺盖看到她微微腐烂的面容后,突然发了疯似地折磨她的遗体。
那日,是季知逸给了她最后的体面。
大概是受季云姝所托,她看到季知逸护着哭红了眼的季云姝闯进了傅家祖坟。他便是用这只手隔开了傅棠,给她留下了最后的体面。
前尘已尽,她本以为重活一世的她,只会逐渐记忆模糊。然而此时才发现,有些事情真的是刻骨铭心,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其他事情逐渐淡忘,这些刻骨铭心的事情,竟会更加明晰。
眼眶一阵酸涩,江澜音用力睁了睁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抬首,正对上季知逸看向自己的目光。
江澜音只觉面上一凉,抬手遮住了自己半边面容。
前世季知逸将她抱入棺木中时,曾经触过她那片已经轻微腐烂的面颊。他当时指尖的寒凉冷意,江澜音这会又仿佛有了清晰感触。
与季知逸的最后一面,她的视线是模糊的。只清楚地记得他一闪而过的衣角,和棺木合拢时,他望向她的最后一眼。
江澜音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情绪,也可能是她即将消散,感知出现了偏差,她只觉得季知逸那一眼,如沉沉深渊,散尽了一切光亮。
“识她这么久,倒是头次看到她这般羞涩。”
文华月打趣的声音唤回了江澜音的神智,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她收回遮在面颊上的手,低头勉强笑了笑道:“娘娘还是莫要逗弄澜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