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贤良淑德”(33)
墙角避阳处,深冬残雪还未融化,古树之下积雪成堆,和一旁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倒是相似。
圆鼓鼓,挺着小肚子,盛气凌人。
江澜音不禁皱了下眉头,真是倒了霉,怎么就遇到这么个小霸王。
跪地的小太监瞧见了江澜音,抱着希望呼喊行礼道:“奴才见过宁乐郡主!”
见自己被发现,江澜音也没了办法,只得上前行礼道:“澜音见过太子殿下。”
小太子昂首睨了江澜音一眼,气音哼了一声,指着小太监继续道:“快点,把你的衣服给本宫脱下来!”
小太监为难地哀求着,眼神求助地看向一旁地江澜音。
江澜音没有办法,只得心中叹气,扬起笑容道:“不知这个小太监犯了什么错,殿下何以要他的衣物?”
太子指了指一旁的雪人扬声道:“本宫的雪人怕冷,要他的衣服取暖!”
小孩子想法天真奇异,江澜音笑了笑劝道:“原来如此,只是殿下取了这小太监的衣服,他在宫中行走便不方便,不若这样,澜音这有一方帕子,将它赠于雪人披上如何?”
太子看了看雪人还在犹豫,江澜音相哄道:“小太监的衣服色彩单调暗沉,恐是殿下的雪人也看不入眼。”
太子看了看江澜音手中的帕子点点头道:“你,给它披上。”
江澜音顺从地将帕子围在了雪人的脖颈处。
太子歪头看了一下道:“太小了,还不够!”
江澜音顿了顿,抬手招呼银翘道:“把你的帕子也拿来吧。”
两块帕子也只围了半边,太子皱眉道:“还不够!”
江澜音想了想,准备让银翘再去取几块帕子,太子盯着银翘看了片刻道:“你,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它穿上!”
银翘怔愣地看向江澜音,随后朝着太子求饶道:“殿下,奴婢的衣服脱不得啊!”
“有什么脱不得的,不过是一件衣物!”小太子指了跪地的太监道,“她不脱,你替她脱!”
“郡主!”
银翘慌张地看向江澜音,江澜音皱眉看向太子道:“银翘乃是女子,殿下此举未免太过折辱人了。”
“你废话什么!不过是个攀枝的虫,轮得到你和本宫这么说话么!”
小太子年龄不大,脾气倒是惯得不小,抬手就准备推蹲在雪人旁的江澜音,江澜音往侧边一闪,小胖墩便撞向了树干,古木摇晃,枝上积雪顿时簌簌砸落!
江澜音抬手遮于头顶闭了眼,等了片刻只听得小胖墩的尖叫和雪砸东西的沉闷声。
没有感到一丝凉意的江澜音,睁开眼看着细雪纷纷,抬头一望,上方是绘着墨竹的油纸伞面。
她诧异地回头看向身后,月白腰封,碧玉环佩,视线上移,正对上傅棠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
傅棠执伞倾斜,挡下了仍在簌簌而落的积雪,随后拢起眉头看向一旁已经低了头神情怯怯的太子,眉目含霜道:“殿下前日罚抄还是不够多么?今日竟又是这般胡闹!”
傅棠伸手递于跌坐于地的江澜音,江澜音看了眼那只修长纤瘦的手,撑着地面自己爬了起来。
今天真是倒霉,晦气精一个接一个!
第15章 “傅相,你的称呼错了……
纵然是太子,但是在犯了错见到自己的师长后,也依旧是会非常单纯的害怕。
傅棠的视线一直紧锁在自己爬起来,然后拍整裙摆,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他的江澜音身上,伸出的左手蜷了蜷,慢慢收回,隐入了垂落的袖摆之中。
傅棠垂眸敛下了情绪,随后斜眸,严肃地看向了低头不敢言语的小太子道:“殿下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太子,这会就如被拔了彩羽的战败公鸡,低着头怯声道:“本宫......元安不该让这些奴才脱衣服给雪人穿......”
傅棠神情未变,冷着脸继续问道:“为什么不该脱?”
太子愣了一下,掀起眼帘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傅棠的脸色,见他眉眼间没有一丝温和之意,抿了抿唇又低头更小声道:“因为......因为天寒,脱了他们的衣服,他们也会冷,而且,衣衫不整,旁人看了,也会有碍观瞻。”
听到太子的回答,江澜音清理衣裙的手一停,眉头不觉自敛,随后抬眸看向了心虚害怕的太子。
小太子圆鼓的瞳眸微微颤动,面上有烦躁,有惧意,但唯独没有悔意。
一想到这样一个犯错不知错的孩童,将来会成为建梁的君主,江澜音心下一片唏嘘。
身侧呼吸微沉,江澜音和太子一同斜眸看向一旁执伞抬眸的傅棠。
雕刻精致的五官在白玉般的面容上分布的恰到好处,江澜音盯着傅棠无甚表情的面庞,却依旧从细微的变化里感知到了一些情绪的阴沉。
浅薄的下唇微敛于内,江澜音的视线自傅棠低垂的唇角处划过,讥讽之色自眸中一闪而过。
看过傅棠发疯的一面,这会再看他端得这副隐忍君子模样,江澜音心中不禁冷哼。
傅棠慢慢往前踱了两步,将手中竹伞递于江澜音道:“春寒料峭,江姑娘还是莫要与这微雪较劲了。”
微风斜过,细雪碎末粘于发鬓,湿意自脸庞洇染,江澜音这才发现原来一直飘落的并非古木积雪,而是不知何时又偷溜回来的春雪。
傅棠的话倒是给双方找了面子,可江澜音偏偏不想给他这个台阶,低首立于原地,对于傅棠的好心关怀充耳不闻。
等了许久也不见江澜音有动作,傅棠盯着她看了片刻,将伞递于一旁的银翘道:“为你家姑娘执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