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贤良淑德”(84)
丫鬟低首引路,曾夫人点头一谢道:“有劳王妃。”
曾夫人冷淡的态度让江澜音一阵怔愣,心情也不禁低落了起来。
魏夫人回头看了看坐定的曾夫人,片刻后转回头,与江澜音低叹道:“本以为这些年过去了,她应当已缓过些许,不曾想还是这般......也是,丧子之痛,又岂是时间可以抹平?”
曾夫人与曾将军年少夫妻,直至中年才得一子。曾安也非娇惯之人,少年时便随曾将军上阵杀敌,本是大好儿郎,结果庆谷一战,韶华止息。
庆谷一战,都言是江道桉妄自尊大,这才应敌失误,导致了一场惨战,
江澜音回头看向低着头也不与旁人交流的曾夫人,唇角轻抿,眸中染了悲绪。
曾魏两位叔叔不曾说过什么,之后还时常来信关怀独在上京的她,但是曾婶婶似乎是怨着的,她先前也去拜访过曾婶婶,但是皆被挡在了门外。
再后来的两年,她刻意与两位叔叔拉远了距离,曾叔叔也很少再来信给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渐渐也随曾婶婶一样,对庆谷一战的失败起了些许怨念。
江澜音不相信她的父亲是旁人口中那般狂妄之人,但庆谷失利酿成惨剧,这也是不可辩解的事实。
所以每每想起死去的曾安,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因为信赖,而将独子也送上战场的曾叔叔与曾婶。
坐在上首的恭亲王,眯着细长的双眼笑看下方的满座,片刻后轻轻抬手笑道:“今日设办春花宴,感谢各位光临寒府,同赏这满园春色。话不多说,既然人已到齐,我们便开席吧。来人......”
“皇上驾到!”
恭亲王抬着的手一顿,随后眉头骤紧,看到院门口处缓缓移来的明黄轿座,神情怔了片刻倏尔一沉。
在看清轿上的宣庆帝,他瞳眸微眯,慢慢下座行礼道:“臣弟竟不知皇兄前来,不曾出门相迎,实在该死!”
嘴上的话虽谦恭,可态度却截然相反。
宣庆帝推开准备上前搀扶的高公公,缓步行下轿撵,看着前方懒散行礼的恭亲王,沉眸片刻倏然一笑道:“这哪里怪得皇弟,是朕没有提前打招呼。”
宣庆帝看了眼恭亲王刚刚坐的最高位,绕过还在行礼的恭亲王,径自上前坐下,随后巡看向下方行礼的诸臣子道:“刚刚朕从院门处进来时,倒是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是准备去奉天门上朝。”
园内骤然沉静,宣庆帝单手支着下颌,慢慢扫过低伏行礼的众人,阴了眸子缓缓笑道:“朕前些日子身体抱恙,不曾早朝,今日一见诸位爱卿,甚是想念啊......”
第39章 贤良淑德的江澜音……
宣庆帝的话,说得众人头颅更低。江澜音偷偷斜眸睨向上首,只见宣庆帝看着站于中间空地的恭亲王,神色阴郁不快。
陛下生病没有早朝么?
江澜音收回视线低首思考,宣庆帝左右环视,见众人面有惧色,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抬手道:“既然大家是齐聚在此,欣赏大好春光,那就不要耽搁了,都起身入座吧。”
宣庆帝说完低眸看了眼桌面上已经斟满了的酒杯,一旁的高公公立即会意,将恭亲王方才用过的这个酒杯撤了下去,紧跟着放上了宣庆帝自用的龙纹银杯。
恭亲王沉眉看向坐于上方的宣庆帝,片刻后才掷袖挤笑道:“再去准备个座位。”
座椅很快便安排好,恭亲王入座后,宴会这才渐渐恢复热闹。
宣庆帝最近似乎格外小心谨慎,宴会上所用器具皆是从宫中带来的银器,即便如此,过口之菜也都会有小太监先行试用。然后他才会小心吃两口。
江澜音抬眸偷偷打量了几眼,宣庆帝虽坐得挺直,但龙袍下的身躯显然比之前瘦削了不少,衣袍腰身处被束出了不合身的褶痕。
“陛下因为身体有恙,已经好些日子没上朝了,大臣们一直担心他的病情,如今看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魏夫人借着敬茶的机会,低声与江澜音说着宣庆帝的情况,江澜音回礼一笑,借着喝茶的动作遮掩,仔细观察了一下宣庆帝的面色,除了唇色略有偏紫,并无其他什么明显病状。若说有什么怪异,便是那双细眸,眼白浑浊,眸珠无光,与他红润的面色十分违和。
江澜音的心头蓦然一跳,她记得前世也是如此,自此不过一年光景,陛下便重病不起,紧跟着建梁乱成一团。
她掀眸看了眼坐在宣庆帝下手握着酒盅出神的恭亲王,前世建梁大乱,可没少这位的手笔。如今陛下不过是对外称病几日,恭亲王便能邀来大半的文臣武将来此赴宴,这其中暗流涌动,也难怪宣庆帝会气愤至此。
坐在门边的宾客倏然骚动,江澜音转头望去,一道天青色的修长身影逐渐行来,傅棠偏眸轻扫,在众多女眷中一眼寻见了端坐于前的江澜音,见她同样望向他,深棕色的瞳眸光亮轻闪,水墨般的眉眼间蓄满温柔。
坐于对面的季知逸盯着走至中央的傅棠良久,在看到江澜音望向傅棠的眼神后,单薄的眼皮轻垂,搭于膝头的手不禁慢慢收紧。
众人皆看到了傅棠望向江澜音的神情,三三两两隔桌相挨,小声地议论起来。
江澜音轻轻睨了后座的两位夫人,心中明白,自己若是表现出一点异样,都会给这些闲得慌的人,添些茶余饭后的讨论内容。她压下情绪,对着傅棠礼貌地回以一笑。
傅棠看着江澜音规规矩矩的一礼,不禁怔了片刻。而江澜音在礼貌回应后,便垂了眼眸娴静地坐在原处,一切言行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