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踏山河(11)+番外
沈辞站在一旁,依旧是皎皎君子,风光霁月,他的目光也随着在场众人望向林桑晚,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噙着笑意。
自贤妃去世后,景仁帝头上的白发也愈发多了起来,再此听到林桑晚几字,心不由得发紧,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杀意。
沉默良久,景仁帝望向林桑晚,冷冷道:“抬起头来。”
林桑晚从容地望向他,眼中无惧无恐,澄澈明净。看着与良妃有三分相似的脸,景仁帝手指摩梭着,眼眶隐隐湿润。
半晌后,景仁帝道:“嘉辰王曾说你病重,而你却去了军中,这可是欺君之罪。”
林桑晚立即下跪,一双眼睛霎时染上了雾水,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滚滚落下,沉吟片刻,悲苦道:“请皇上恕罪,民女并非有意欺瞒,而嘉辰王一直在大堰州,更不知道民女所做之事,也绝非有意欺瞒。”
说道这,林桑晚已是哭得梨花带雨,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痛哭道:“贤妃娘娘去世前曾给民女留下书信,让民女多做些善事,尽可能去弥补先辈所犯下的过错。而民女自小只知道舞刀弄枪,便生了一辈子留在边疆当一个无名小卒,守着南顺百姓不受敌国侵犯,以赎林家罪孽。若让嘉辰王知晓,他定是不愿民女去边疆的,所以民女才未告知嘉辰王。而陆国公心善,趁着这次大胜,带民女回都,好赶上清明节前去祭拜贤妃娘娘。”
这番毫无破绽又感人肺腑的说辞,皆令在场众人一惊。
他们还记得当年林桑晚一人在朝堂上,为了一个姑娘家的清誉,为了一个公道,据理力争、舌战群臣的场景,那时的她是多么的英勇无畏,赤诚热血,尤其被打后那股倔强不屈、坚韧不拔的信念更是让他们自行惭愧许久。
而今日她出事滴水不漏,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像是饱经风霜,经历过世间最残酷的惩罚后,蜕变而成的一个全新的林桑晚。
贤妃去世后,后宫再无人敢在景仁帝面前提起,曾经有一个宫女在妙瑛公主寿辰上不小心说漏了嘴,直接被皇上拉下去杖毙了。
可看现下景仁帝的神情,不像是要处决她的样子。
景仁帝死死地盯着林桑晚,看着她那双带泪的眼睛时,有一股想要把她柔进怀里的冲动,他强忍着心头的不适,沉沉道:“也难为你还有这份孝心。”
林桑晚本就生的极美,尤其露出一幅惹人怜爱的模样,没有男人不会心软。
清冷自持的沈辞却握紧了双手,淡眸暗沉。
她在以身入局,景仁帝明显对她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萧逾白冷冽的眼眸闪过一丝杀气,片刻后又恢复平静。
想起往年她拒绝了自己婚事,太子心里不免冷哼一声。
景仁帝淡淡道:“如今你立了大功,南顺国自古以来皆是论功行赏,按照军功,可封个从四品武将军,朕念你有三年未去给贤妃添过香,此次便恢复你之前的郡主封号,让你留在永都可愿意?”
林桑晚啜泣几声,柔声道:“民女是个罪人,一切由皇上定夺。”
打蛇打七寸,她已经拿捏了景仁帝的脾性。
“嗯。”景仁帝收回目光,望了萧逾白一眼,对着众人道:“你们舟车劳顿已是辛苦,就先退下吧,封赏圣旨都已在路上了。”
众人齐声谢过后便出了养心殿,只留下了沈辞一人。
第06章 【06】
许是年事已高,景仁帝忽感乏了,正要离去之际,一个小太监进来传话,道:“楼尚书和江尚书正在殿外候着。”
“宣他们进来吧。”景仁帝已是疲惫不堪,太子见状连上前扶住他,低声道:“儿臣已命人准备了茶点,父皇要不先小憩一会?”
景仁帝回看他,默然道:“你要真为父皇考虑,就早日学会独自处理政务。”
太子恭敬顺从地回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愚钝,还有很多地方还需跟着父皇学习。”
楼之序和江松阳进殿后,楼之序解释道:“微臣仔细审查了白鹿州府尹递交的账簿,其中三分之二的河道需要需要疏浚,又有老旧的堤坝需要重建,并且白鹿州近两年来人口速增,大堰州的百姓纷纷南下,灾后重建时所需的赈灾物资,如粮食、衣物等自然就多了些。”
沈辞望着前方两人,清冷道:“堤坝年年建,年年坍塌,这质量着实令人感动。至于南下的百姓,楼尚书可有计籍过?”
楼之序微怒道:“你这是怀疑本官,我自然看过计籍,难道会有假?”
沈辞从袖口拿出一本册子,淡淡道:“这才是白鹿州真实的百姓数量。”
楼之序见状,立即偃旗息鼓,默不作声。
景仁帝已是极乏,转头望向太子,道:“白鹿州水患,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太子走到案桌前,双手恭敬示礼,道:“回父皇,臣以为,虽二臣争论于赈灾之金帛,然吾等宜深思熟虑,何以解白鹿州岁岁洪涝之苦。欲使来岁水患不兴,或至少减轻其害,须谋长远之策。”
景仁帝:“你可有良策?”
父皇放萧逾白回都,是有意让我俩相争,如是他再不多表现,这太子之位也要坐不久了。
思索片刻,太子道:“儿臣斗胆请缨,愿亲率精兵,护送救灾银粮,奔赴灾区,督导重建,以解民困。同时,臣欲深入调查水患之因,寻求长久之策,以绝后患。儿臣虽愚钝,但愿竭力以报国恩。”
景仁帝道:“胡闹,你是一国太子,怎可随意离都。”
沈辞道:“微臣有一策,可派锦衣卫顾指挥使护送赈灾银两和物资,再从都察院抽调人手监管,而拨款额度照往常一般。至于水利工程一事,还请江尚书派可靠之人前去,待工程完工,微臣陪太子殿下一道南下审查,皇上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