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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柳(71)

作者: 三语两言 阅读记录

真是哪哪都称她心意。

萍萍拾起满月钗:“我要这支。”

柳湛笑道:“其它呢?”

萍萍一愣,柳湛也一怔。

她一直以为的是一件,但柳湛许诺的却始终是一套,在他看来,头面理当搭配着戴,桥梁钗、金帘梳、梳篦、单股双股,还有耳环,缺一不可。仅仅一只单股钗,哪里拿得出手?

“我戴一支就够了。”萍萍指头上给柳湛看。寻常哪有戴整套头面的机会,感觉要买一套回去,可能就是压箱底,代代传。

柳湛沉吟片刻,抬手捏向萍萍耳垂:“好歹配副坠子。”

她有耳洞,却从未见她戴过耳环,戴起来应该很好看。

在柳湛的坚持下,萍萍最终又挑了对錾刻的金蜂赶花耳环,小巧精致,匠心颇具,耳垂上勾着不能动的是花,下半截坠子是蜜蜂,萍萍当场带上,走起路来蜜蜂乱舞,绕花采蜜。

出银楼街上突然冒出许多人,捧着花烛、妆奁、衣匣等等,还有好些乐伶舞伎,吹拉弹唱,边走边跳,这群人都不走直的,柳湛怕萍萍被撞到,抬手护住,萍萍则伸手扶钗,怕刚买的钗子在混乱中遗失。

二人皆驻足,有俩乐伶留意到他俩,走过来绕二人表演了一圈,萍萍还没反应过来,俩乐伶就摇摇摆摆继续前行,接着,一顶饰绸绣金的花轿经过。

“是迎亲!”萍萍激动地指给柳湛看,虽然没有记忆,但她笃定自己从小到大爱看这,因为此刻心情就突然变得极高兴,花轿走过去了,绿襕袍,罗花打马的新郎官更在前头,萍萍拉起柳湛往前跑,柳湛边跑边问:“你记忆里我没迎过亲吗?”

“没有。”人多,萍萍牵紧柳湛穿梭,“我只记得我们过拜堂。”

前方迎面过车,轿子堵住,方才绕圈的乐伶们都停着在等,俩乐伶还记得萍萍柳湛,见二人追过来,笑着走近吹奏,比方才卖力,一只笙一只唢呐,随节奏点头扬下巴。

萍萍目光追随乐伶,左右张望,不自觉咧嘴角笑,皓齿酒窝。

四、五舞伎也凑过来,围着萍萍柳湛绕圈,今日大喜,人人春风满面,唢呐又热闹。萍萍情不自禁学舞伎扭腰、摆手、踏步,一曲终了前面仍堵着不得进,乐伶就掏喜糖要分给二人,一大把糖塞进柳湛怀里:“讨个彩头啊,愿我们今日的主顾也如您二位一般,夫妻恩爱,蜜里调油!”

那糖给太多,从柳湛指缝漏出去一颗,他半蹲去接,口中辨道:“不是。”

他的正妻将由官家拟定,绝不可能是萍萍,且也称不上蜜里调油吧,如今仍有几分做戏的成分。

俩乐伶听见柳湛否认,相视而笑,他们天天迎亲接亲,见得多了,眼前的大官人口是心非,口嫌心爱——他们第1回 吹奏时大官人就紧张得不得了,始终圈臂护住小娘子,生怕她受伤害。

再则,他那双眼啊,简直是线追风筝,从那头到这头,一直长在小娘子身上。

还有,将才明明是嘴角扬起先笑了一下,而后才极速撇下,口称不是。

前面路复通,乐伶舞伎们随队前行,萍萍和柳湛在路边跟着走,到新郎官家门口,马停轿停,围观的百姓一下子变多,萍萍光听见里面念诗拦门,求利市钱红,但就是看不见,踮起脚也看不见。

她落下脚跟,心底叹气,忽觉后背一热,竟是柳湛圈臂将她完全护在怀中。

“劳烦让一让。”柳湛护着她挤入人潮,“让一让。”

门里门外,张灯结彩,正进行到克择官望门“撒谷豆”。

说是“谷豆”,但其实包含五谷、钱、果和糖,四面八方滚,孩童们一拥而上,争相拾取。有个孩童随糖倒退,眼看就要撞到萍萍身上,她伸手柳湛也伸手,同时按住孩童。

“小心。”萍萍提醒。

孩童扭头瞟她一眼,攥着糖跑远了。

萍萍回头同柳湛说笑:“虽然没有记忆,但总觉着我小时候肯定也这样捡过糖。”

柳湛盯她少倾,轻轻一笑:“看着像是会干这种事的。”说完抿住双唇。

萍萍本就在柳湛怀里,稍稍后仰,轻靠上他胸膛,然后就感觉这胸膛也在朝前用力,似要完全粘乃至嵌进她的后背里。

萍萍侧仰首觑柳湛,他正直视前方,似看迎亲入迷。

克择官执着花斟又撒一回,许多人捡了糖径直剥开吃,见那糖和乐伶给的蜡纸一样,萍萍便也剥开一颗,送入口中。又听左右闲聊,说这糖有数种口味,萍萍便回头问柳湛:“你吃的什么口味的?”

“甜的。”柳湛答完,萍萍错愕。

她说真相:“你压根没吃。”

柳湛不会吃这种来路不明的食物,将方才装的那把糖一股脑转交给萍萍:“留给你吃。”

“让一让,让一让!”新郎家的家仆驱散人群,从轿子到家门口辟开一条通道,家仆们麻利铺好一卷青席。礼官

这时才囔:“请新人下轿——”

轿往前倾,两位女使扶出新娘,销金盖头遮面,只能瞧见她的红罗大袖,和同色的销金裙,红霞帔,萍萍痴痴凝视,虽然没有迎亲的记忆,但有拜堂的,她也穿过类似的一身,但盖的不是绸缎盖头,而是能瞧见面目的绛纱,纱罩住她头戴的云月纹缕金冠,萍萍立马回头告诉柳湛:“我戴过冠子的!”

柳湛嗯了一声,哪个女子不爱戴漂亮冠子,她后悔又想买哪个了,明天回去买便是。

“我们拜堂的时候我戴的冠子。”

鞭炮炸着,唢呐吹着,四周人声鼎沸,柳湛少听一个“的”字,以为她想封御侍的仪式上戴冠子,俯视萍萍,随口就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