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草原后和黑月光he(54)
“夫人?”赫连煊纠正她,“公主,你应当随孤称舅母。”
耶律哈察听不下去,按捺不住,道:“凝姝阏氏这声‘舅母’,先别着急。今日请单于和阏氏过来,是有些话想说。大家就这么几个人,都是自家的,没必要绕圈子。阿煊,这个女人跟你在一起,不妥。”
耶律哈察对穆凝姝甚是厌恶。
这女人看似清纯淡泊,背地里绝不是省油的灯。最近竟敢跟去王庭,恨不得时时刻刻紧盯赫连煊,生怕其他女人见缝插针。
哈察非常清楚赫连煊在夺权路上的狠厉决绝,可这种事,他竟然也允了穆凝姝。简直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违背本性。
此事暂且不论,毕竟时间不长。
但巫祝的谶语,哈察必须说:“阿煊,你这次伤情凶险,前几日竟再度遇刺,你从未有过这么高的受伤频率。穆凝姝不祥,你不可再同她纠缠。巫祝早说过,这种跟下贱马奴厮混的女人身带晦气。你选妃那会儿,不该选她。”
赫连煊手指在桌上轻扣,眸光晦暗,缓缓道:“舅舅,马奴之事,孤说过不准再提。您当时不在赫连部,大概不知道。”
哈察不接台阶,继续道:“提不提都不妨碍这件事的存在。外人或许迫于你的单于身份,但我是你舅舅,我更担心你安危。你别迷恋她迷恋得自欺欺人。让这女人自己说。穆凝姝,你跟那马奴当真清白吗?若敢有半句假话,死后魂魄下无间地狱,来世投生畜生道。”
穆凝姝无语得差点笑出来。这誓言内容,对她毫无威胁。
她根本不信鬼神,也不指望来世。
不过,哈察的问题,是个好问题。
***
无数个寒冬深夜,她和莫勒钦相拥而眠。确切说,是她发现莫勒钦不会伤害自己后,主动抱着他,依偎求暖。
塞北那么冷,若没有他,或许她早已冻死在某个夜晚。
涂丹部闹过一次瘟疫,死了很多人,尤其是底层奴隶。他们根本弄不到任何药物抵抗疫疠,居住环境拥挤脏乱,传染迅速。
她和莫勒钦都染上此病。
她小时候得过这病,侥幸扛过,抵抗力稍强,莫勒钦病情比她重。
迫于无奈,她去找雅曼做交易。
在姜宫时,太医院每年都要整理抄写大量杂乱药方和药谱,这事本该由新晋御医们做,但宫里的御医,哪怕再末等,也是出身于医药世家。
富家公子们不肯老老实实当苦力,就花点儿银子包出去,找些是识文断字的宫女太监们做。
穆凝姝就是其中之一,因字写得好,态度又勤勉,人家年年都愿意找她。
自然而然,她记住一些药方。
恰好包括对付此种疫疠的方子。
那时雅曼染了疫疠,遭涂丹单于嫌弃。
穆凝姝表示愿意给她治病良方,作为报酬,她必须提供足够的药物。这药方不仅可以救雅曼自己的命,还能献给涂丹单于,让她立下大功,重新获宠。
雅曼果然立刻答应。穆凝姝要药去救莫勒钦,愿意跟那马奴继续纠缠,她喜闻乐见。
穆凝姝顺利拿到药剂,但莫勒钦病得太重。
她将汤药含在口中,对上他的嘴,一口一口喂下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涂丹接连遭难,前有瘟疫,后连连吃败仗。
民心焦躁,涂丹单于无能狂怒。
敕加族一遇到事,就喜欢生祭活人,以示诚心,求上苍神明垂怜。
莫勒钦和她,被选为那次祭祀的人牲。
他们被关押在一起,捆手绑脚,口中塞堵,狱卒日夜看守,以防自尽。因活祭极为残忍,人牲会被绑在木架上,活活烧死,痛苦至极。
男子先祭,三天后,女子随之。
大祭司派人来取莫勒钦,他奋力挣扎。
“公主,我会救你——无论多难,我一定回来救你——”
那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撕心裂肺的沙哑嗓音,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她梦中重复再重复。
可是他没有回来。
她行刑前夜,赫连突袭,涂丹覆灭。
她再未见过莫勒钦。
应当是死了。
即使侥幸逃脱生祭,也无法逃过赫连部的围杀。
整个涂丹,被屠得只剩下女人。
只是,她始终不愿相信,无法释怀。
他已消逝。
夜夜同眠,相濡以沫,纵然没到男女间最后那一步,论起清白,她和莫勒钦之间,着实谈不上此二字。
至少她对他的心,不清白。
旁人口中低贱的马奴,是她梦寐以求却再也无法相见的爱人。
雅曼难产时,她出手相救,有自己的私心。
涂丹部的旧人越来越少,莫勒钦好似一粒沙尘,无人记得,只在旁人对她的嘲笑中充当谈资,那些人甚至根本不认识他。
雅曼却认识他,见过他。
她不觉得雅曼的添油加醋多难听,至少她能在其中找到莫勒钦存在过的痕迹。
这样也很好。
***
穆凝姝不喜欢沉浸在苦楚里,人生漫漫,总得朝前走。
偏偏有人一再翻出这段旧伤。
着实不怎么令人愉快。
哈察怒气滔天,让她费解。
鸿门宴是针对她的,审判是不讲道理的,罪名是莫须有的。
今天最该生气的人是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