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草原后和黑月光he(92)
赫连煊决意突袭后,对外教唆联合须卜部共同攻打祯跶部,派出使臣瓦解祯跶部附属部落。对内则祸水东引,引导赫连流民迁向祯跶部,发起军功爵制,无论出身,无论男女老少,一律论功行赏。
一群饿疯了的流民,打起仗来,根本不顾死活。
突袭中,祯跶单于和能臣抵住皆死于赫连煊刀下,即使拥有兵力,群龙无首,也难以抵抗赫连煊的进攻。祯跶主力死伤无数,附属部族见此,一些改投赫连煊,另一些大族不甘屈居,带兵出逃。
战事虽未完全结束,但大局已定,赫连煊入主祯跶城。
全族上下欢欣鼓舞,大臣们纷纷给祯跶城改名。
赫连煊却未采纳“赫连城”一名,而是将其改为“塞月城”。
搬进塞月王宫后,他忙碌更胜从前。
回到寝殿时,穆凝姝已沉沉睡去。
他坐到床边,手轻轻抚过她的额间。
塞月城,这个名字,很适合当送给她的礼物。
在他还是莫勒钦时,在涂丹无数个寒夜里,月光从破损的屋顶漏入,映照在她脸上。他也如今晚这样,凝望着她的睡颜,彻夜无眠。
他朝她吹嘘,他是草原上最好的刺客,生平未有败绩。
其实不然,他败过。
穆凝姝嫁去涂丹那时,他奉赫连天雄之命刺杀公主,破坏和亲。
一片混乱中,她从马车中探出头,风吹开她的赤红盖头,露出张极精巧的脸庞,红妆浓艳,却难掩其清丽绝尘。
他一时失神,手中弓箭偏转了方向。
擦着她耳畔,钉入横木中。
她望着那支箭,双眸惊恐无助,却倔强不肯落泪。
他鸣镝收队。
那是他刺杀任务中,唯一一次失败。
母亲重病垂危,每日需以秘药续命,赫连天雄以此为要挟,给他的任务件件艰难。刺杀不成,他必须深入涂丹窃取情报,立功换药。
草原宽广,涂丹王庭位置外人难以寻到。他跟在姜国和亲队伍后,快到达王庭时,抢先一步混入内部。
穆凝姝抵达时,他已是马奴莫勒钦,脸上易容烧伤,嗓子以烟熏哑。
他没想到,很快再次与她相见。
涂丹阏氏借口不祥发难,竟将穆凝姝扔在一众男奴中,随人肆意侮辱。
而这一切的起源,是他的刺杀。
她一无所知,还以为他是救了她的恩人,不断朝他靠近。
染上瘟疫病重时,痛苦中,他竟生出解脱之感。
人生十六年,除却幼时,余下皆艰难苦恨。
她却傻到以口渡药。
柔软的唇,苦涩的药,仿若枯水已久的荒原,忽逢雨露甘霖。
朦胧中,似乎听到她微带哭腔的乞求。
“莫勒钦,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是,他死了,她怎么办。
在这种群狼环伺之地,她的美丽成了原罪。
莫勒钦,丑陋,卑贱,弱小。
比起给她带来的无尽耻辱与苦难,那一点点保护和照顾,微不足道。
他配不上她。
无论是莫勒钦,还是徒有其名的赫连太子。
涂丹连连受挫,要烧死他和穆凝姝祭天。
当时赫连军队已在路上,押送去祭坛的路途偏远,他被捆住,无法逃走,趁着最后燃火时刻才反杀成功逃离。
他传讯赫连部,带领军队以最快速度杀回涂丹部。一路厮杀,不眠不休,刀砍到卷刃,终于在祭祀前一晚,杀回涂丹王庭,精疲力竭,身受重伤。
他知晓她习惯躲在马厩,赶去找她。
他要找到她,将她藏起来。
早在他是莫勒钦,带她月下策马之时,他满心满脑,想带她逃离。
但他做不到。
一旦逃走,赫连天雄必定派人追杀,况且母亲还在那人手中。
这一次,他要抢占先机,不让任何人夺走她。
赫连涛却紧随而来,带领亲兵,声势浩大,抢先一步抓住穆凝姝,为揽功劳,亲自看管她和一众涂丹阏氏,将她们押回赫连部。
明明是他先来,却与她失之交臂。
她是赫连天雄的阏氏,是他的庶母。
涂丹灭族,赫连全族欢庆不眠不休,他却得知母亲死讯。
他自小同母亲相依为命,她为他忍耐赫连天雄,吃过太多苦头。
他竟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连她的尸骨都无法亲自送葬,无法跪拜。
那晚,他只想跟赫连天雄同归于尽。
灌木丛中突然窜出只小狗崽,摇摇晃晃朝他跑来,啃他衣角。
是他在涂丹时,捡回去的小崽子,她很喜欢。
他猛然抬头,心心念念的人,赫然在目。
她看向他的眼神,警觉,害怕。连连道歉,说小狗崽不懂事。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子赫连煊。
她以为的初见,却是他期待已久的重逢。
他压住满心冲动,朝她走过去,只蹲下摸那只小狗,一言不发。
这只狗崽很认生。想来是认出他的味道,才会跑出来。莫勒钦跟他外表完全不同。
她见他手背受伤,拿出帕子替他包扎止血。
还是同以前一样心软,总是这样心软。莫勒钦的事,连累她再度为奴,她自己都过不好,还去管旁人。
他身上没带钱,首饰也不多,便摘下母亲给他的耳坠,送给她。既给了她,她拿去变卖也可以,但私心里,他希望她能喜欢这只耳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