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四嫁(12)
“裴公子,今日行不行啊,怎如此之磨蹭!”
最先说话的便是郑逐流。
他手中握着弓箭,俨然已经等待了裴则多时。
只是见到裴则身边还跟着个小丫头的时候,郑逐流微微顿了顿。
须臾,他问道:“裴则,这便是你家新来的妹妹?”
裴则就知道。
他头疼却又不动声色道:“嗯。”
人群微有哗然,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响起。
裴则简直是轻车熟路,明白这群人大抵又是要互相开始讨论起他家的那些事情了。
从小到大,他和他爹,便就是京中不少人的谈资。
裴则瞥一眼祁云渺,淡淡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他也不向人介绍她,在满场的唏嘘间,只是很快便若无其事地走到弓箭台前,取下一把弓箭,问:“几局定输赢?”
郑逐流道:“三局!”
裴则便拉开了弓箭。
三支箭羽在顷刻间陆续发出,全部正中靶心。
满场再度响起喧哗声。
这回全是对他射术的惊讶。
郑逐流掌心微微渗了点汗。
他是知晓裴则射艺精准,但是上回见他,明明他还不能够百发百中,如今竟能三支全中?
于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也跟着拉开自己的弓箭。
两支靶心,一支微微偏了点,只有九环。
裴则轻而易举地赢了。
宋宿乐道:“那就说好了!轮值的日期我们先选,等到选完了,到时候再告诉你们!”
“行行行!知道了!”郑逐流不耐烦道。
他丢下手中的弓箭,只觉没劲,抬脚便想要离开靶场。
只是转身时分,郑逐流又突然注意到,在没有人的角落里,祁云渺不知何时手里也摸了一把轻弓,正在端详。
因着每个人的力气不一样,靶场的弓箭,分了许多的类别。
最轻的弓箭,便是女子也能拉的开的。
他注视祁云渺片刻,唇角便微微勾了点笑意,忽而靠近,大声嚷嚷道:“妹妹,你可会玩弓箭?”
“嗯?”祁云渺回头看看郑逐流,道,“会玩一点儿,但是不熟。”
郑逐流唇角便勾的越发起劲了。
像是虾头煮熟后胡乱弯起来的胡须,有些夸张,祁云渺默默地想。
“那我教你玩吧,好不好?”郑逐流假意关心地问道。
祁云渺抿唇,闻言,默默看了看站在郑逐流身后的裴则。
郑逐流大声的招呼又引来了不少人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裴则也不例外。
祁云渺看见他眉间微微蹙起的小山峰,虽然只有很小的一点,并不明显,但还是逃不过她一双火眼金睛。
显然,他应是不想她答应郑逐流的。
祁云渺便眼珠子转了转,点了点头。
郑逐流高兴不已,道:“那我先教你如何拿弓箭!”
可是祁云渺道:“哥哥,我会拿弓箭,我想自己先玩一支箭试试,可以吗?”
郑逐流扬眉,虽然意外祁云渺的要求,但还是佯装大度地答应她:“当然可以!”
祁云渺便举起了弓箭,面对着靶子的方向。
已经有快一年没有提起过弓箭了,她将弓箭虚虚地对准靶心,先比划了两下。
而后,她捡起了筒里的一支箭羽,熟练地搭上弓弦。
箭羽飞出去的那一刻,祁云渺浑身岿然不动。
直到看到自己的箭羽同样正中靶心,稳稳地钉在红心上,她才高兴地跳了起来。
她转过身,郑逐流面呈菜色。
第七章 祁姑娘同二少爷打起来了
京城的国子监,位置处于正儿八经的皇城根底下,从国子监的大门出去,再往北走,便是整个皇城最核心的公廨地带,六部、九卿,
皆坐落此处。
傍晚时分,日暮四合,国子监沐浴着自皇城而来的萧索秋风。
裴则送祁云渺出国子监。
祁云渺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是她的脚步轻快,神色也很是欢腾,都不用说话,眼角眉梢里自带的欣喜同骄傲,便足以叫路过的每一个人都看出来,这位小娘子定是碰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裴则路上打量了她好几眼,终于,在见到前方等在马车边上的沈若竹时,他停了下来,单独问祁云渺道:“你的射术是跟谁学的?”
“嗯?”祁云渺抬头。
适才她在校场上射的箭,一鸣惊人,不仅仅是叫郑逐流颜面尽失,而且还叫当时靶场上的许多人,全都惊叹着,将注意放到了她这个才十岁的小姑娘身上。
年仅十岁的一个小丫头,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竟然会射箭,而且箭还射得那般精准。
人人赞叹。
祁云渺仰着脑袋,看着裴则问询的脸颊,自豪道:“我当然是同我阿爹学的!”
裴则顿了一下。
祁云渺的阿爹……他记得,在他刚得知自家父亲打算再娶,而且再娶对象还是个已经成过亲的乡野村妇的时候,他便派人去粗略调查过这对母女。祁云渺的阿爹,也就是沈若竹的前夫,名祁琮年,是个猎户,在去岁隆冬的时候便去世了。
他的身份没有什么值得人探究的,浑身上下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死因。
祁琮年并非自己病死,而是在送人上京的途中,被人残忍杀害,尸体以极其不堪的方式丢在了大理寺的衙门前头。
这桩凶案,大理寺迄今未能告破。
沈若竹一开始还几次三番想要为自家亡夫讨公道,讨说法,大理寺也答应了她,会给她一个交代,但是历经整整一个月后,这桩案子还是怎么都不能解决,最后,她只能带着自家丈夫的尸骨,先回家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