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朱砂笑道:“如意小人鬼大,说话做事样样都精,谁能想到她才十二岁,这可不累的躺下了。”
张容华说道:“要如意好好歇着吧,身子养好了再来听鹈馆走走。”
最后,打赏了蝉妈妈三个红封,分别装着金银馃子和钱。
承恩阁里,蝉妈妈滔滔不绝的讲述打赏的经过,连饭都不想吃了,说道:“三小姐虽然话不多,但给的打赏最丰厚……”
蝉妈妈在听鹈馆得到意外的厚赏之后,看听鹈馆前头结冰的湖面上,有一片比人还高的芦花。
芦花就像一丛丛云朵似的,在北风中摇摆,蝉妈妈就踩着厚实的冰面,折了一捧芦花,又给了看管花木的婆子几个钱,得了一束兰花、山茶花等等冬天的花枝,和芦花分别捆扎了两大束,去了梅园。
梅园住着大小姐和二小姐。
长幼有序,当然是要先去大小姐院子庆贺。
蝉妈妈是带着礼物来的,得了大小姐张德华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姚黄的接待。
毕竟在外人看来,承恩阁里的如意姑娘是王嬷嬷的心腹,属于牡丹派的人,姚黄把如意当自己人,爱屋及乌,就对蝉妈妈这个下等婆子礼遇有加。
何况,蝉妈妈送的乔迁之礼很是别致,此时张德华忙着和其他有身份的管事媳妇们应酬,没功夫看一个下等婆子的礼物,但是姚黄很喜欢。
姚黄把芦花花束放在一个古铜方口瓶,摆在案头上,然后拿着一匣子钱,说道:“蝉妈妈自己抓,抓多少就是多少。”
蝉妈妈是个清贫的体面人,只抓了一小把。
姚黄笑道:“妈妈抓的太少,客气什么呀,以后大家都是颐园的邻居了,互相照应着。”
言罢,姚黄就从匣子里一连抓了三四把钱给了蝉妈妈。
承恩阁里,蝉妈妈指着一堆钱说道:“这大概有三百钱,快是我一个月的月钱呢。”
剩下一堆钱,就是二小姐房里打赏的了,孤零零的一小堆,连盖个坟头都嫌太平了。
如意猜道:“这是二小姐房里红桃姑娘给的打赏吧?”
蝉妈妈点点头。
并无意外呢,红桃是水果派的人,自然对我这个半个牡丹派身边的人不太尊重。
如意说道:“知道了,既然给了妈妈,妈妈就收着,这些打赏够妈妈过个好年了。”
蝉妈妈并没有想太多,美滋滋的在承恩阁里点钱,用绳子把钱穿起来,五十个钱一吊,穿了九吊钱呢!
蝉妈妈穿钱的时候,如意在旁边帮忙点钱,数钱能让人快乐,哪怕不是自己的。
蝉妈妈数了钱,吃了饭,勤快人又开始做针线,根本闲不下来,哪怕已经赚了一大笔钱。
如意依然是坐在圈椅上看米市的画入定,到了傍晚,秋葵照例送来晚饭,蝉妈妈沾了如意的光,天天跟着吃好饭,都不用顶着冷风去大厨房饭堂吃了。
饭毕,勤快的蝉妈妈把碗筷收拾到食盒里,胭脂居然来了!
如意开了门,“胭脂来了?快,进来暖和暖和,你吃过饭没有。”
胭脂靠在火炉边,伸着手向火,说道:“吃过了,你这两天都没去饭堂,吉祥傍晚的时候,去了东门,使了钱,要一个看门的婆子去饭堂找你,说有事要你去东门说话。那婆子在饭堂没看见你,但是她晓得我和红霞通常跟你坐一桌,就告诉了我,要我给你传个话。”
如意听了,连忙把手炉里装上炭,预备出门,说道:“我这就去东门找吉祥——红霞自己回梅园了?奇怪,你们两个同吃同住同寝同当差,双胞胎似的分不开,她一个这么爱凑热闹的人,居然让你一个人来承恩阁?”
胭脂说道:“红霞今晚没有去饭堂吃饭,她告了一晚上的假,回到东府家去了。”
一听东府二字,如意心头一紧,忙问道:“红霞请假回去作甚?”
胭脂说道:“她姨爹今晚摆酒,过五十大寿,开了寿宴,她回去给她姨爹祝寿,家去住一晚,明天回来,姚黄姐姐准了她的假。”
如今梅园的人,除了二小姐张言华房里的丫鬟婆子,其余人,比如胭脂红霞等都归大小姐张德华管,这种小丫鬟请假的琐事,张德华的贴身大丫鬟姚黄批准就可以了。
如意心头更紧了,“红霞的姨爹,不就是东府二管家来禄吗?来禄真的今天过生日?”
“红霞说,她姨爹的正日子应该要到过小年,但是咱们府里过小年事情多啊,所以提前十来天办寿宴。”胭脂笑道:
“来禄提前办五十大寿,听说可热闹了,请了戏班子唱戏,红霞最喜欢凑热闹,就围着姚黄姐姐打旋磨,姚黄姐姐被她缠的没法子,又要看她姨爹来禄的面子不是?就准了她一晚上的假,叮嘱她明天在家里吃了早饭就回颐园,不准到处瞎跑。”
如意心道:这都要杀猪行动了,怎么摆起寿宴来?
难道……寿宴是假,鸿门宴是真?
心中纵使有一百个疑问,如意也不想再被卷进去,说道:“你先暖一暖,喝杯热茶再回梅园,把手炉里的炭换一换,我去东门找吉祥去。”
如意是见识过颐园夜里有多冷的,抱着手炉,头上戴上观音兜,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上夜的女人们已经开始一盏盏的点燃十里画廊的灯,制造出一条银河,幸好因如意的建议,她们每晚有六十个钱的点灯添油的贴补,勉强熬过这寒夜。
如意无心欣赏美景,快步走到东门,要是落了锁,就见不到吉祥了。
吉祥穿着羊皮大袄,在东门照壁那里等她,这一回他总算记得戴上手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