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姐靠近过去说道:“您没有女儿孙女在里头当差,又住在外头,倘若老祖宗那里有您的人,有什么大小事情,您的消息是不是就灵通许多了?”
来寿家的依然一副不为所动的态度,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老祖宗那里没有我的人?”
鹅姐一愣,这话……是生气了吗?
如意连忙说道:“来嬷嬷已经是老封君般的人物了,嬷嬷的安排怎么会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够揣摩的?只是我鹅姨,还有鹅伯伯都得过您的恩,您什么都不缺,他们两个无从报答,就想着,能在老祖宗那边有一个人当您的眼睛耳朵,也是好的。”
“哟,好一张巧嘴。”来寿家的打量着如意,“只不过,你们来烧我这个冷灶,还真是烧错了。颐园修缮一年来,我得罪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连东府的侯夫人都得罪了,为什么还能立足呢?靠的就是我大公无私,一心为老祖宗作想,所以别人奈何不了我。我呀,就是朝廷的孤臣。”
这意思,就是她要当一个“孤臣”,不需要像别人那样拉帮结派扯关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鹅姐有些灰心,钱少不够砸,关系也不好走,莫非真的走投无路?
谈不拢就算了,让鹅姨知难而退也行,别花那些冤枉钱,如意为缓和气氛,忙道:”那是那是,还有谁比您忠心呢。是我们以世俗之心,度您孤臣之腹。我们私心杂念太多,远不如您心若明镜,不染尘埃,一心只想着老祖宗。”
来寿家的笑了,“你这个孩子,从那里学来的这些个套话,就像戏文里头的佞臣。”
如意仗着年纪还小,初生牛犊不怕虎,敢和来寿家的玩笑,“嬷嬷猜说得对,我正是从茶馆说书人那里听的,现学现卖罢了。”
如意拨开车帘看了看外头街景,继续给来寿家的续茶,“已经过了西四牌楼,快到石老娘胡同了,冬夜寒冷,您喝一杯暖一暖再下车。”
马车稳稳停在石老娘胡同的来家。
鹅姐夫跳下车辕子,把凳子摆在地下,如意和鹅姐扶着来寿家的,踩着凳子下了车。
来寿家的整了整大袄,如意和鹅姐没有立刻回马车,她们站在雪地里,恭恭敬敬的目送来寿家的回家。
她们虽是带着功利心来的……但……来寿家的停下脚步,回头朝着两人招招手,“进来吧,你们送我回家,我难道还招待不起一杯茶?”
作者有话要说:
松鹤堂编制太难进,鹅姐找曾经的董秘来嬷嬷搞个内推的名额。
第十四章 吃甜茶如意开眼界 惜人才老封君指路
如意和鹅姐跟着来寿家的回家,齐齐整整的三进大院,来寿家的住在正院。
因此时是黑夜,看不清大院的景致。也不知跨过了几道门槛,两人跟着来寿家的来到东边的一房子,来寿家的说道:“你们先坐,我去换一身衣服。春花秋月,好好招待客人。”
东边是临窗大炕,两边靠墙摆放着四张官帽椅,椅子下有脚踏,春花秋月两个丫鬟都穿着青缎夹棉比甲,她们先搬了两个放着炭的脚炉,把炉子放进脚踏里,请两人坐。
如意和鹅姐坐了,脚下暖暖的,驱散了寒气。
春花捧了一个剔红攒盒,盒子里放着十几样细巧的点心,秋月上了茶,旁边摆着银杏叶茶匙。
是盐笋胡桃松子茶,入口微咸,但不口干,满口是松子的清香,喉腹都是暖暖的。
鹅姐吃茶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眼神观察着屋里的摆设,耳朵还听着外头的动静,想着来寿家的换好衣服没有、待会该怎么说话。
如意毕竟是个十二岁的少女,她对吃的还是比较有兴趣的,喝完了茶,还用银杏叶茶匙挑起杯子里的盐笋、松子仁,一颗颗的慢慢嚼着吃。
这种喝茶的方式叫做吃茶,茶里加了料。
春花见她喜欢,还上去问道:“我们茶房还新做了蜜饯金橙卤子泡茶,姑娘要不要尝尝?”
没等鹅姐婉言拒绝,如意就连连点头,“好啊好啊,劳烦姐姐加些刚才吃的盐笋,嚼起来可香了。”
不一会春花果然端着蜜饯金橙甜卤泡茶来,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银碟,碟子上摆放着切碎的盐笋,旁边依然是银杏叶茶匙。
春花说到:“想吃多少盐笋,姑娘自己加,吃的香甜。”
如意谢了,鹅姐也道谢,还拿出两个红封塞给春花秋月,“大晚上的打扰你们,辛苦了,天气冷,你们晚上打酒吃。”
里头是五个小银馃子,用来赏人很体面。
春花秋月笑着接了,说道:“两位慢用,我们去瞧瞧老夫人换好衣服没有。”
两个丫鬟走后,如意指着墙角摆着的西洋大鸣钟说道:“这东西我只在花姨娘房里见过,三少爷房里的那个,还没有来寿家的这个精致呢。”
话音刚落,一只鸟儿从大鸣钟里跳出来,“咕咕”叫了八下,又跳了回去。
屋里没别人,鹅姐才放松一些,啧啧说道:“怪不得都说来寿家的在外头是老封君,这日子跟主子过的差不多——花姨娘的院子还没她的大呢,难怪她眼里除了老祖宗就没有别人,要是我到这个年纪、有这份家业呀,早就在家享福不干了。”
如意说道:“正是,从家奴到老封君,到顶了,怪不得她不屑咱们表忠心,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过得好,何必培植什么耳目帮手。”
“找关系这条路走不通,送礼物——鹅姨,您瞧着来寿家的摆设,您就是砸锅卖铁凑钱送的贵礼,也比不上其他三个来家一根手指头,白白浪费了钱财,咱们削尖了脑袋也挤不进去松鹤堂,就别挤了,好好攒些家底,将来鹅姨也能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