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沉茜沉着脸,说:“你不是说只是奉师门之名去降妖,既然危险,就不要去了。”
容冲深深看着她,很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发,刚抬起却又握紧手心放下。他笑了笑,说:“正是因为危险,才需要我去。不用担心,我武艺高超,命硬又运气好,现在我活着的理由又多了一个,阎王定然不敢收我。到时候,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娘子。我那位故人心思太细腻,我一直不擅长猜她的心意,娘子心细如发,或许,你看得会更清楚些。”
赵沉茜不说话,容冲留给自己的时间已到,他对着赵沉茜拱手,扬眉一笑:“东路那人长得不怎么样,但人品还行,若你遇到危险,赶紧去东路找他。我走了,保重。”
小桐发现苏道长走后,沉茜就一路沉默,再没主动说过话。小桐蹦蹦跳跳的,问:“我们刚做了那么多漂亮衣服,沉茜,你不满意吗?”
赵沉茜眼睛收敛,淡淡道:“山阳城最贵的布料,最好的裁缝,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谈何满意不满意?”
小桐奇怪道:“那你为什么不高兴?从秋水阁出来,你就再没笑过了。”
赵沉茜扯了扯嘴唇,试图证明自己在笑,但牵动皮肉太累,她很快就意兴阑珊,垂眸道:“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小桐心直口快问,“苏道长吗?”
“不是。”赵沉茜矢口否决,声音又急又重,都把小桐吓了一跳。赵沉茜意识到自己失态,暗暗吸一口气,说:“我只是担心钱。我为了让他教学,免了他一个月房租,结果他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实在亏大发了。”
“哦。”小桐似懂非懂应下,出主意道,“要不,我们再去找一个道士来?”
“不用了。”赵沉茜提不起兴致,淡淡道,“既然他留了书,那我就随便看看,总不能让一个月房租白花。”
前方就是家门了,赵沉茜的脚步却一点点慢下。守在门口的人听到脚步声,站起身,轻佻笑道:“哎呦,两位娘子,可算把你们等到了。初次见面,本来该择一吉日奉上拜帖,可惜匆忙间没来得及准备,娘子不怪我们失礼吧?”
“有话直说。”赵沉茜扫过面前油头粉面、混混模样的人,问,“你堵在我家门口,意欲何为?”
小混混搓着手,笑道:“娘子这是什么话,哪里是堵门,明明是报喜。我们东家看到一条财路,邀娘子一起发笔大财,听说前两天娘子买了许多米,你们两个纤纤弱弱的小娘子,吃不了多少,不如将剩下的米卖给我们。东家为两位娘子准备了酒席,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不必。”赵沉茜本就心情不好,竟还碰上二道贩子。她没有耐心委婉推脱,冷着脸道:“米粮无论多少,都是我们自用的,无意外卖。你们东家的好意,我等无福消受。”
说完赵沉茜就绕开他进门,混混没想到赵沉茜竟然会拒绝,不甘心地尾随上去:“娘子不妨听了价再做决定。你们两个弱女子孤身在外,需要钱的地方肯定不少,我们东家怜香惜玉,才特意照顾你们!”
赵沉茜这回连客气都懒得装了,寒着脸道:“劳烦转告贵东家,有这闲心不如多干正事,不要整日算计老百姓的血汗钱。这是我们私宅,我们没有邀请你,出去。”
小混混欺她们是年轻女子,语气轻佻调笑,没想到赵沉茜看着文文雅雅,骂起人来却针针见血。混混脸上挂不住,拉下脸道:“你可知我们东家是谁?不要不识抬举!”
小桐见势不对,赶紧关门,但她还是低估了男女力量差距,混混见她们想跑,突然上前一步,单手撑住了门。小桐咬着牙推门,混混纹丝不动,狞笑道:“两个没男人的女人,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竟敢在小爷面前撒野。你们着宅子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们能耐我何?”
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路人注意,河对岸的人交头接耳,知道她们惹上了麻烦,却也不敢轻易惹火上身。赵沉茜眼眸已冷得像冰,说:“放开。”
小混混十分得意,摇头晃脑道:“就不放。你叫我一声哥哥,说不定我……啊!”
他忽的一声惨叫,把两岸行人都吓了一跳。看热闹的人只是转个头的功夫,就发现场面逆转,混混抱着手蹲下去,鲜血滴滴答答流到青石板上,艳丽得刺人眼睛。而对面,那个纤瘦沉静、恍若神妃的女郎手握一柄匕首,面无表情地将刀刃上的血擦干,说:“说了这是私宅,外客止步。这次只是手,下次,可说不准刺哪里。”
小桐同样看呆了,她离得最近,亲眼看到沉茜从袖中抽出匕首,眼睛都不眨地往小混混堵门那只手刺,不是威胁也不是商量,决绝得令人心惊。她看着文文弱弱,动作却很快,小混混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刺穿了手掌。
赵沉茜接过门,砰地一声关上,落锁。小桐后知后觉地去帮忙,小声问:“沉茜,外面那个人……怎么办?”
“随便他。”赵沉茜毫不在意,淡淡道,“只是刺穿了手掌,死不了。只可惜脏了门口的地,罢了,就当给新家添彩头了。”
拿血当彩头?小桐愈发震惊了:“你既然在身上带了武器,吓唬他一下就好,何必真的动手?万一惹怒了他,结了仇,他恐怕不会放过我们。”
赵沉茜轻笑一声,反问:“我对他好声好气,他就会放过我们了?今日若不杀鸡儆猴,明日就会有更多混混骚扰我们,不如见点血,让他们找事前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