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假笑着,谨慎道:“老爷官场上的朋友要来。这边就是了,请。”
赵沉茜进门,上次薛姜屋里围满了人,这次空空荡荡,薛夫人、薛裕都不见踪影,唯独屏风后隐约映着一个恬静朦胧的女子睡颜。赵沉茜扫了一圈,诧异问:“二小姐还在生病,怎么没有丫鬟守着?”
管家也觉得失礼,说:“兴许是前面需要人,把她们叫走了。两位稍候,我去请老爷、夫人过来。”
管家说完随便从路上招来一个丫鬟,让她陪着赵沉茜、卫景云,自己急匆匆出去了。丫鬟怀里还抱着酒具,站在屋里格格不入,赵沉茜好心道:“管家不知道要走多久,你先放下歇一会吧。”
丫鬟犹豫,思忖片刻后走到条案前,小心翼翼将托盘放下:“谢仙姑。”
赵沉茜缓慢在屋中踱步,轻轻拂过一面镜子,无意问:“这些都是新搬来的吗,哪面是屋里本来的镜子?”
丫鬟垂着头,道:“奴婢是外面洒扫的丫头,不知道二小姐屋里的事。”
“原来如此。”赵沉茜点点头,轻柔放下手,忽然窗口吹来一阵劲风,小丫鬟被风呛得后退一步,不慎撞到后面的香炉,咣当一声,香炉坠地,香灰撒得满地都是。
赵沉茜惊讶地转身:“怎么了?”
丫鬟吓得六神无主,嘴唇都白了。赵沉茜见状道:“别担心,二小姐睡着,什么都不知道,只要趁管家回来前收拾好就行。”
丫鬟连连点头,慌忙跪地,用手去捧地上的香灰。赵沉茜十分善解人意,主动帮忙说:“镜面上也溅了灰,你清理地面,我来擦镜子上的灰。不要怕,我不会告诉刺史和管家的。”
丫鬟感激不已,看着赵沉茜几乎要哭出来:“多谢仙姑。”
卫景云站在门口,看到了全过程,似笑非笑。
又一个被卖了还替赵沉茜数钱的傻孩子。赵沉茜让丫鬟放下酒器,故意引她走到香炉前,然后借着背身点燃风符,这才害得丫鬟撞倒香炉。丫鬟怕被责罚,忙于擦地,自然无暇注意赵沉茜做了什么。
赵沉茜要做什么呢?卫景云默然看着她取出一个药瓶,洒在手帕上,然后不紧不慢擦镜子。在她擦过一遍后,镜面成功变脏了,除了残留的水痕,没人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丫鬟勉强收好地上的灰,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丫鬟吓得将香炉放回条案,刚端起酒器,管家就进来了。管家跑得气喘吁吁,说:“仙姑,我家老爷、夫人现在忙,过不来,让我照顾小姐吃药。不知丹药在何处?”
爱女如命,但女儿治病时他们不过来。赵沉茜拿出一个瓷瓶,道:“在这里。”
管家接过丹药,先刮了一点喂猫。这是小桐亲手做的糖丸,当然无事,管家确定没毒,便让丫鬟喂给薛姜。
薛姜张开嘴,很顺畅地吞下药丸,省心极了。管家期待地看着,但薛姜依然歪歪倒在枕头上,恬静优雅,不省人事。管家等了一会,忍无可忍问:“仙姑,这……小姐吃了药,怎么没反应?”
糖和面粉做出来的东西,能有用才怪了。赵沉茜装模作样掐了掐手指,说:“碧心丹的配方只有云中城城主知道,最是神秘,药效依各人体质而定。看起来二小姐和碧心丹不太合,需要等一会才能起效。”
管家深深皱着眉:“等一会是等多久?”
赵沉茜高深莫测道:“看天意。放心,有碧心丹在,可保二小姐性命无虞,迟早能救醒她。怎么,莫非管家很着急吗?”
管家僵硬地笑了笑,说:“不着急,只要人能救回来,等多久都好。只是,丹药毕竟是仙姑带来的,我们都不知道药效,为防万一,请仙姑这段时间住在薛府,也好照应小姐。”
赵沉茜皱眉,为难片刻后,勉为其难应下:“救人救到底,好吧。”
管家看向卫景云:“这位公子……”
卫景云冷淡打断管家的话:“管家放心,我也会住在薛府,二小姐一日不醒,我就一日不走。”
管家噎住,他哪里想留人,他是想送卫景云走!管家委婉说:“接下来薛府有贵客,留外客住府,恐怕不方便。”
“她亦是外客,留我不方便,留她就方便了?”卫景云长身玉立,单手背后,一副玉山巍峨之姿,“我和她是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走。薛府若不方便,我和她回家就是,反正杨宅和薛府离得也不远。”
今日是大日子,管家不想横生枝节,很快换上笑脸,道:“我也是怕麻烦公子。既然两位如此好心,那就请随我来,客房在这边。”
赵沉茜如愿留在薛府,虽然和她的计划略有些偏差,王章也死皮赖脸留下了。管家领着他们走了很远,终于推开门,说:“这就是客房了,王公子请。”
卫景云扫了眼,嫌弃简陋,但能和赵沉茜一起住,也值了。卫景云信步往里走去,赵沉茜正要跟上,被管家叫住。
管家笑着看她,说:“仙姑,男客和女客的房间是分开的。您的住所在这边。”
赵沉茜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就说管家怎么可能把她安置到这么容易逃跑的地方。卫景云察觉受骗,脸色骤沉:“你糊弄我?”
“男女有别,我们薛府最是知礼,怎么能叫糊弄?”管家笑意浮在面皮上,眼睛却像一条毒蛇,“你们二位既非兄妹也非夫妻,岂有同住一个屋檐之理。莫非,在王公子家里,不讲究男女大防?”
赵沉茜淡然道:“管家说得对。王公子,薛刺史乃父母官,还能苛待我不成?我先走了,若有什么事,你托下人来给我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