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沉茜现在的心态很微妙,一方面她想努力活着,另一方面觉得反正她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有一种既向生又向死的癫狂感。
赵沉茜摆烂了,无所谓道:“随便你。反正一会有人进来,我就说你是不知哪里来的狂徒,想要对我不轨。你要是被扭去送官,可不关我的事。”
容冲笑了,挑起一边眉梢,目光奕奕道:“好,我一定小心,绝不让人发现我们的秘密。”
他这样笑时,恍然间又回到了年少,面前的男子仿佛变成另一张神采飞扬的脸。赵沉茜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状若平常地转开视线。
幸好光珠咿呀叫了起来,替赵沉茜解了围。赵沉茜蹲在小床边,装作检查光珠:“你怎么了?”
容冲也跟过来看,没一会,他对赵沉茜说:“你把她抱起来,我给她号一下脉。”
赵沉茜一怔,不可思议道:“你让我抱她?”
“你刚才就抱得很好。”容冲说,“你可以的,我相信你。两岁的孩子如果只会喊娘的话,确实不太正常。我得给她检查检查。”
关系到孩子的身体,赵沉茜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将光珠抱起来。小光珠非常乖,哪怕被赵沉茜抓得不舒服也不哭,黑润润的眼睛始终盯着她,奶声奶气喊“娘”。
赵沉茜在这种视线中,身体渐渐放松了,不再抗拒另一个生命的靠近,循着本能将光珠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容冲看着她从僵硬到渐入佳境,眸光柔和得要滴出水来。
赵沉茜抱着孩子,发现容冲久久不动,疑惑地朝他看来。容冲忙收敛起眸中柔情,一本正经按上光珠的脉。
光珠以为在和她玩,好奇地抓住容冲的头发,容冲没有生气,反而配合地低下头,让她尽情抓着玩。他顺着光珠的力道俯身,两个人的距离骤然逼近,几乎都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赵沉茜僵硬地挺着脖子,努力表现得毫不在意,低头专心哄光珠。
号脉好像只有一瞬,又像过去了半辈子。终于,容冲直起身,面上漫不经心,耳尖却有些红:“她脉搏比普通孩子细,因为体寒,气血流通慢,好些地方还堵住了,所以发育迟缓。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毛病。”
赵沉茜松了口气:“也就是说,她神志没问题,并不是蠢或者先天疾病,只是发育慢?”
容冲点头:“从脉象上看是这样的。”
赵沉茜轻轻哼了声:“我就知道。你什么都听得懂,只是说话晚了些,他们就骂你赔钱货。你那父亲和祖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刚刚骂完,外面可巧就传来殷婆婆的大嗓门:“骊珠,你又躲懒!还不快出来做晚饭。”
赵沉茜沉默,很想装听不到,但规则五却说不能反抗婆婆。容冲见她为难,说:“别急,我去用暗器将她放倒,让她再也不能使唤你。”
“不必。”赵沉茜拦住他,说,“这是我的规则,我能解决。这样的小角色,还用不着动武,等我解决不了时再来请你出手。”
赵沉茜毫不客气将光珠塞到容冲怀里,容冲霎间僵硬了:“等等,这……”
赵沉茜觉得容冲作为一个武学天才,学武功都那么快,没道理学不会带孩子。她很放心地将任务对象交给容冲,下命令道:“好好照顾她,不许让她哭,不许让她受伤,不许被外面人发现。要是她掉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容冲僵硬地捧着孩子,整个人都呆滞了。赵沉茜却长松一口气,像终于甩出去一个包袱,神清气爽去会外面的人。
这才是赵沉茜擅长的事情。
赵沉茜走出西厢,轻手轻脚关上房门,殷婆婆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怎么现在才来?还不快去生火。”
赵沉茜垂头应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殷婆婆见媳妇这么听话,过足了婆母的瘾,指挥着她做这做那。容冲手忙脚乱抱着孩子,抽空从窗缝里关注着外面,心里默默为殷婆婆哀悼。
敢对赵沉茜指手画脚,呵。
祝她好运。
赵沉茜按规则所说,顺从婆母,从不反抗,婆婆让生火就生火,让择菜她就立刻扔下火折子去择菜。火星溅到柴火堆上,轰的一声燃烧起来,殷婆婆吓了一跳,尖叫道:“火烧起来了,快拿水过来,赶紧灭火!”
这可是婆婆的命令,赵沉茜将择了一半的菜随手扔在地上,施施然用碗舀了一碗水,端到殷婆婆面前:“婆婆,你要的水来了。”
殷婆婆看着她,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浇地上啊,给我干什么?”
赵沉茜哦了一声,手一翻,一碗水就泼到了地上,火连皮毛都没有伤到。赵沉茜回头,很认真地对殷婆婆说:“我浇了。”
殷婆婆彻底无语了,但火势越烧越大,连殷书生和芙蓉都被熏出来了。再这样下去,殷家的房子不保,殷婆婆顾不上骂赵沉茜,一把夺过碗,撸起袖子从缸里舀水灭火。她很快嫌弃碗不够大,索性换了一个木盆,一盆一盆运水,动作比赵沉茜麻利多了。
规则里说要顺从婆婆的命令,意味着只要婆婆没命令,那就什么都不用做。于是赵沉茜抄着手,从容地看殷婆婆干活,最后连殷书生、芙蓉都加入灭火的队伍,险险在烧到院墙前将火扑灭。
墙外传来邻居的叫骂声,殷书生早早躲回上房了,殷婆婆连脸都顾不上擦,赶紧开门,一家家陪着笑道歉。好容易将所有人送走,等重新关上门,殷婆婆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殷婆婆看着完全毁掉的厨房,被熏黑的院墙,和转眼间就变得一塌糊涂的院子,气得浑身打摆。她指着赵沉茜,怒道:“你这个贱人,你给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