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藏青(108)
幼青一时笑骂道:“你又混说了,什么王八乌龟的。”
二人这般坐着又笑闹了一阵子,已是黄昏时分了,幼青便起身归了家,同长宁说了这一番话之后,她也差不多想好了当送什么。
春朝正是日光明媚,鸟雀在树桠上不停地吵闹着,连寂静的宫中都活得生机。
很快便至了承元节。
朝中及各地大员皆熙熙攘攘来庆祝皇帝生辰,太极宫外已停满了如云般的车马,其间显贵不知其数,言谈说笑声不绝于耳。筵席一开,管弦丝竹舞袖翩翩,席间觥筹交错,又有各地官员来进献贺礼,热闹欢笑之声一直到了黄昏时分,皇帝才起身离席,留与众臣各自恣意同乐。
长宁也出了席,听着宫人说陛下去了偏殿更衣,说是更衣,但应当是稍作歇息。
她打量着这个时候尚可,于是随着幼青一同去寻人,顺便瞧瞧一会儿送礼的场面,上回皇兄得了个丑丑的香囊都喜欢至极,这回得了这物不知又会是如何。
偏殿之内,殷胥坐在榻上,垂目饮着新茶。
而对面的陈度翘着腿,动作着实随意,端着茶盏没有饮,话语却是正经:“当年诬陷谋反那一案,又寻到些线索,在张远畏罪自尽前,朝中有人曾密访过张府,只怕有些关联。”
当年被诬陷谋反一案,是庆王及其所属主谋。如今庆王虽死,其党派也基本被清理得干净了,只是考虑到还可能有些暗处之党羽,于是便一直在彻查那案子,究竟经了哪些人的手笔,好不容易查到张远此人,却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出来,这人便自尽了。
只怕是,朝中仍有余孽躲在暗处。
殷胥轻叩着茶盏,正欲启唇说话,忽听得常喜来禀,道是——
“长宁公主同薛大人来了。”
陈度顿时放下了翘着的腿,理了理衣袍,顺带着掸了掸衣袖。
殷胥瞥见这一幕,放下了茶盏,眉梢微挑:“朕瞧着你近来,心情倒是大好了。”
陈度挑起眉头:“臣有吗?”
顿了片刻,陈度又自顾自地道:“近来运气不错,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譬如那案子这不就来了转机?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心情爽快。”
殷胥笑了一声,悠悠道:“朕瞧你,不像是为案情忧心,倒像是孔雀开屏。”
陈度笑容一僵,摸了摸下巴,有这么明显?
正如此说着,长宁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陈度瞥见来人,笑着挑眉,还没开口说话。
长宁先是变了脸色,甚至声请安也没请,只是近似于撞见索债样的,落荒而逃般的转身就走,又正巧与幼青撞在了一处。
幼青疑惑道:“怎么了?”
长宁脚步顿住,想了片刻后,又道:“无事。”
说着,长宁终于深呼吸,故作镇定地回身往里走。
二人行回了内殿,先是行礼请安。
陈度本来是想起身离开,给那两人腾个地儿的,可他一眼就看到了,幼青身后宫人的手里端了个紫檀木的大匣子,顿时半起的身体又坐了回去。
他戏谑地看向殷胥,前不久还因着没见到人而不悦,如今这不仅人来了,还带了贺礼,这下可愉悦了?
殷胥唇角微不可见地勾起,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抬眉瞥了陈度一眼。
眼神里尽是,还不快滚?
陈度愣是装作不懂,又端起茶盏,细细地品了一口:“这茶真香,臣还想再多喝几盏。”
他今日非要看到,到底送的是什么贺礼。
长宁更是就在杌子上坐下,又请宫人来倒茶,一副就在这儿不走的模样了,她今日非要瞧瞧,皇兄看到贺礼时的神情。
殷胥惯来冷淡的神色,都一瞬改变,额角忍不住跳了跳,这两个……
幼青默默看了看那稳坐着,不动如山的两人,也知道这是不看到送礼,绝不会走了,幸好装在了匣子里,只要不当场打开,想来也没什么。
想了片刻之后,幼青从宫人手中接过匣子,行至殷胥面前,轻声道:“愿陛下福寿安康。”
殷胥接过匣子,望见眼前人稍红的耳根,这会是送了什么?能让她这般模样。
幼青小声道:“陛下,待无人之时,再打开吧。”
长宁和陈度,都是端着茶盏一顿,又暗自望向了皇帝。
殷胥轻扣在匣子,垂目望了一眼,将匣子放在了身侧,没有分毫打开的意思。
所谓这般情趣,只在他们二人之时方好,他可没有让旁人瞧戏的癖好。
殷胥握住了幼青的手腕,又拉近了些:“你今日可还有旁的安排?”
幼青轻轻摇摇头。
殷胥道:“那陪朕去个地方?”
幼青点了点头。
殷胥瞧着这乖巧点头的模样,唇角不由得带上笑,下意识抬手想揉眼前人的发顶,却又余光瞥见那两人,只得收了回去:“车马已备好了,你先随着宫人去,朕换身常服便来。”
见幼青离开了,殷胥要去更衣。
长宁和陈度二人,终于悻悻地起了身。
待殿内无人之时,殷胥方打开了匣子,愣了一瞬。
而后唇角不由得,慢慢溢出了笑意。
月华门外,车马停了约半刻。
幼青正饮着茶,并没有等多久,帷裳便掀起,殷胥俯身走了进来。
随即车马开始快速而平稳地行驶,车厢之内一片安静。
幼青先忍不住,小声问:“陛下可看了贺礼?可还喜欢?”
殷胥道:“过来。”
幼青不明所以,但还是坐了过去,又被抱着坐在了他腿上,一番细密而缠绵的吻,到最后幼青都有些混混沌沌了,眼神茫然地轻喘着分开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