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阶梯[网球](41)+番外
容远鸿问他,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江弋行说,因为我没有竞技热情,永远无法全情投入进一场比赛里,你觉得我这样的人适合竞技体育吗?
容远鸿愤怒反问:你不适合,浪费这么多年在网球上?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你说网球变得有意思了……你要轻易地放弃这一切吗?
江弋行笑了下,他沉默一会儿,宝宝,不要生气。我喜欢网球,和我不适合网球比赛不冲突,我只是在赛场上常常痛恨自己,没有拼尽全力去赢得胜利的那种能力。
但你有,所以你不理解我。
“15-15。”
容远鸿的确不理解,为了赢,她可以做任何事。她将侧脸贴到T恤袖子上蹭了蹭,把汗擦去,双膝蹲得极低,哪怕她的膝盖已经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发丝上沾满了红土,她的衣服也一样,她的回击强势有力,没有任何一丝颓势显现。瓦列里亚能感受到她对胜利强烈的渴望,一刻也不停地催促着瓦列里亚打出人生的最佳球,否则,胜利就会属于对手。
时至今日,瓦列里亚终于明白尼尔森那天对她说的话。印第安维尔斯的法国巴黎银行公开赛结束后,她问尼尔森,怎么让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十七岁小将赢了比赛?
瓦列里亚看得出来,论技术,尼尔森更胜一筹。
尼尔森说,你遇到她就知道了,她是一个让你绝望的对手。
就像不停歇的马达,或是站在海上冲浪,瓦列里亚必须一瞬间也不能懈怠地击出每颗球,不仅不能指望容远鸿主动送分,还要准备接住她打来的流星般的回球。
“30-30。”
容远鸿打出一记压线好球,说实话,在看到这颗球之后,瓦列里亚变得烦躁,难缠!难缠!她还是打得太松懈了,不能做到每拍都给足压力,而容远鸿又是这样一个抓住所有机会的捕手,不放过她的每个瑕疵。
“40-30。”
“现在比分是6-5,容远鸿落后一局,如果瓦列里亚赢下这局,那么比分就会来到1-1。”
“容远鸿再赢下一分,她们就会进入抢七。”
容远鸿一发出界,二发力度不减多少,依旧是她擅长的强攻打法。瓦列里亚想打开角度,却出现了失误,回球出界。
6-6,容远鸿和瓦列里亚进入tie break,抢七。
容远鸿生日那天许愿时仔细思量了一番,最后只默念,保佑身边人平安健康。因为她没有什么可拜托上天的,她要的,她自己会努力争取。
就像网球,即使对手是无法预料的、超出想象的强大的,容远鸿仍然会把所有能抓住的握紧在掌心里。
网球是一项孤独的运动,上场后,容远鸿不能和任何人交流,她只有自己,和那颗小小的、飞跃至她眼前的黄色网球。
她有时爱,有时恨,有时愤怒,有时恐惧,有时想要放弃,有时咬牙切齿。经历了两世十六年的网球生涯之后,她有时与孤独和解,有时也不行。她真正能做到的,是用眼睛看着那颗网球沿轨迹飞行,弹起的弧度铺就成她向上的阶梯。攀上这一层层黄色阶梯,便有可能触摸到,那人生的窄门。
她们的抢七一人一分地得,谁也不敢连续丢掉两分,尤其是瓦列里亚,因为现在已经到了——
法网冠军点。
容远鸿再抢到两分,就将以7-5、6-6抢七赢得法网决赛,成为两个大满贯加身的网球运动员,更重要的是,同一年中接连获得两次大满贯。
罗韫下意识攥紧拳头,江弋行坐在她旁边,双手交拢,在手背上留下几个月牙状的用力痕迹。
李月恒站起身,在宿舍里走来走去,好在是周六晚上,舍友们还没睡觉,见她神情激动,忍不住问:“怎么了宝宝?”
“我喜欢的球员……”李月恒比比划划,“再赢两个球就能赢下大满贯了!那可是GOAT瓦列里亚啊!要是能打败她,哇,我真的想都想不到。”
“你喜欢的不是网球运动员吗?”
“是啊。”
“中国网球有那么厉害吗,居然有球员能打败GOAT。”
李月恒深呼一口气,笑了起来:“有,她很厉害。”
17:18,容远鸿落后一分。
抢七局里,谁先获得7分谁获胜,但获得7分时,分差没有大于等于2,那么抢七局将会继续,直到有一方拉开两分的分差为止。
这场比赛,她们已经打到了17:18,可想而知战况的胶着。
虽然一连错过了多个冠军点,容远鸿并不算着急,她做好了两盘拿下与瓦列里亚比赛的准备,同时,她也没有设想一定能在两盘内决出胜负。
“我想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和我此刻的心情一样,为容远鸿捏了把汗。”
“比分来到19:18,在这样的长盘中,两人的体能和精神都被极大地消耗了,剩下的,就要看谁的训练水平更高,能保证动作不变形。”
“要论训练水平,没人比得上容远鸿吧,自打我关注了她的社交媒体之后,我感觉我都变勤奋了。”
容远鸿砰地一声击上球,她的动作流畅利落,瓦列里亚也不示弱,先是用削球过渡,接着以她强有力的正手让容远鸿手腕一震。
体力接近枯竭了,训练和比赛到底还是不一样,容远鸿想,她训练时能连续打三四个小时,可比赛时肌肉的紧张收缩、精神的高度集中都使体力的消耗成几何倍数级别增长。
突然,瓦列里亚打来的这一拍球带着强劲上旋,令容远鸿猝不及防,她的手臂肌肉线条暴起,动作结束时,她已经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