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总在寻死觅活(71)
公主知道了她骂得究竟是谁,也知道鲛人心上人即将迎娶的是何人。
那时,她蹲在草地上,看向鲛人的眼神有些闪躲。
可鲛人却止了哭泣,漆黑的长发在水波中飘荡着,眉眼间都是柔和。
“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
公主低下头,语气有些僵硬:“阿弃,叫我阿弃吧。”
背信弃义的弃,弃子的弃。
“很特别的名字,你是从皇城来的吗?你能带我去皇城吗?”
鲛人认真地看向公主,眼底里满是认真与期待。
公主却没有抬头,而是犹豫着开口:“我是皇城钟的说书先生,若是贸然带你进城恐有不妥。”
在鲛人越来越黯淡失落的视线下,公主心脏微微抽疼,下意识脱口而出:“但是我可以给你讲皇城的故事,这样你在此处便不会无聊了!”
听到这,鲛人转过头看着公主,然后笑了:“谢谢你阿弃姑娘。”
公主愣了下。
这是第一次有人不唤自己公主。
鲛人总是会提起谢恒这个名字。
公主看不明白,也听不明白。有时候她觉得鲛人恨极了那负心汉,有时候又觉得鲛人爱极了。
她总是会提。
提谢恒冒雨为她撑伞,提谢恒在歹人手中救下自己,也提谢恒出卖自己族人的消息。
“可是他都已经要与皇城公主成婚了。”
“我知道,我恨他。”
鲛人垂下眼,将水波中的小鱼托在掌心中,停顿了许久,然后又茫然地抬头望向不远处的皇城,低头苦笑了一声:“可是,恨与爱都一样痛苦。”
“我也不知道是应该恨还是爱了。”
说到这,她转头看着公主。
脸上分明在笑着,可眼底却藏着无穷无尽的哀伤,叫公主的心脏也隐隐作痛。
“爱和恨很难分辨吗?”
“嗯,我爱他,每时每刻都在想* 着他,可我也恨他,每时每刻都想杀了他。”
鲛人说:“如果有一个最好的结局,恐怕是我与他同归于尽吧。”
公主每日都会抽空来到城郊找鲛人,鲛人也会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她。
直到有一日,原先清澈的湖水变得腥红,无数残肢断臂飘荡在湖面上,每日等着自己讲故事的鲛人不知所踪。
她在城郊找了许多天,依旧没有寻到鲛人的踪影。
后来,她在靠近城郊的树林里找到了鲛人的尸体,那尸体遍体鳞伤,鱼鳞被一片一片挖去,就连鱼尾都被切断不知所踪。
鲛人死了。
*
茶馆内,热气缭绕,沈平芜倒茶水的动作一顿,像是反应过来什么。
从公主口中得知了鲛人惨死的模样。
但是她还是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若是公主好生安葬了鲛人,那鲛人为何又会幻化恶骨成魔,又为何会出现在灵泉之中?
这一切疑团重重,但是此时当务之急却是弄清楚皇城公主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沈平芜决定好好问一下:“公主,你为何会出现在百宝楼之中,又为何要散播谣言,叫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
公主沉默片刻,随后抬眼向着街道看去。
雨季绵绵,路上的行人大多撑着油纸伞,商贩抱着货品四处逃窜避雨。
青石板路面上坑坑洼洼,聚起了大小不一的水坑。
“你知道我这辈子唯一一次为自己而活是什么时候吗?”
公主看着沈平芜的眼睛,神色认真而又专注。
“是我叫阿弃的时候。”
祝遥光似乎被她的话所触动了,“所以你便要为鲛人洗净冤屈?”祝遥光一字一句,明白了什么。
“依你所见,虐杀鲛人一族的真凶并非是国师谢恒?”
沈平芜望着端起茶杯的公主,不禁问了出口——困惑许久的问题。
即使她心中早就有所猜想,谢恒恐怕并不是幕后真凶,只是贩卖了情报给真正的幕后之人。
公主静默着,随后站起来沉声道:“二位随我来吧。”
沈平芜与祝遥光二人对视一眼,随后跟在了公主的身后。
一直到一间破败不堪的木屋前,沈平芜看着公主一副习以为常地走了进去,就好似已经居住在这间破烂的木屋许久。
她不禁有些好奇,传闻中娇蛮奢靡的公主竟然会甘愿居住在这么破旧的木屋之中?
走进去,里头一片昏暗,地面上堆放着柴草。
吱呀——
一间小木屋的门被推开,从门缝之中探出来了一张灰扑扑的小脸,那是一个差不多五六岁的孩童。
沈平芜与祝遥光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极暗,甚至就连挡风的窗纸都破败不堪,源源不断的风雨灌进屋子里,叫沈平芜打了个寒颤。
不仅如此,走进屋子里,还能够闻到一股熟悉的腥味。
“阿弃姐姐。”
先前探出脑袋的孩童有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就好似葡萄般明亮,在看见公主时眸光亮了起来,脸上挂着欣喜的神情。
“唉,今日有没有按时吃药?”公主蹲下身,亲昵地摸了摸抱着自己大腿的孩童。
“吃啦吃啦!嬷嬷还奖励我吃了一小块冰糖呢!”
接着,她似乎也看见了屋子里多出来的两个人,有些怯生生地躲在公主的身后,用好奇的眼神观察着沈平芜与祝遥光。
在看见那小女孩的时候,沈平芜一眼便认出了她脸上深深浅浅的伤疤。
“是小鲛人吗?”
沈平芜看向幻化出双腿的小孩,轻声开口问道。
生怕惊扰了胆小的孩童。
公主点点头,接着道:“她将族人托付于我,我便想办法将他们安置在了皇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