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一个枭雄(359)
他出了那么多汗,衣裳一脱,汗臭味儿就更明显了,头发也是,仿佛还冒着蒸腾的热气。
姜从珚只皱了皱鼻尖,没说嫌弃的话,站在椅子旁边,挽起袖子,用水瓢舀起半瓢温水从他头顶浇到发尾,待完全浸湿,她抓起一把皂粉给他抹上,打出泡泡,仔细按摩揉搓。
以前两人在浴室他总喜欢说些挑逗她的话,今天却闭着眼睛,很安静。
头发全部拢到了额后,五官的存在感便凸显出来。
他眉很浓,眼窝很深,眼缝也长,呈现上扬的线条,可以想见这双眼睛睁开时该多么威仪。
姜从珚也没说话,只安静地帮他搓着头发,待差不多了,舀起温水给他冲洗干净,用吸水的帕子包上。
“好了,去洗澡吧。”
这时,另一边浴桶的水也放得差不多了。
拓跋骁睁开眼,俊美的脸因为这双碧绿的眼睛霎时凌厉起来。
他去搓澡时,姜从珚折t回卧室,从衣柜里找出他日常穿的衣裳放到一边的置衣架上。
天色也晚了,透过琉璃窗的光线昏暗起来,她正想去点两盏灯,忽的被他从背后搂住,落进一个温热宽阔的胸膛。
“你……”
“珚珚,我跟那梁人说了,只要梁国皇帝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出兵。”
姜从珚心头微颤了下,垂下眼,轻轻哼了一声,“我猜到了。”不然他不会主动召见陈绦。
她其实都做好他拒绝出兵的准备了。
“你提了什么条件?”她问,心里有个大概猜测。
拓跋骁便告诉了她。
姜从珚沉默片刻,果然,又道:“他会答应的。”
梁帝会认为这是他的“忍辱负重”,为了大梁江山,不得不暂时舍弃一部分国土。
平心而论,拓跋骁这个条件梁国上下确实很难接受。可拓跋骁又占便宜了吗?没有,谁抢到地盘就归谁,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算没有梁国许诺,拓跋骁从匈奴人手里抢回的城池难道要白送给梁国吗?他占着不还梁国又能怎么样呢?只是白纸黑字地写出来更叫梁国脸上无光而已,这也是他们自己作的。
拓跋骁将下巴磕在她发顶,“珚珚,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逼你跟他们断绝关系,但你今后也别再管他们,更不许因为他们跟我生气,好不好?”
他愿意为她妥协一次,但他也要得到回报。
他已经敏锐地预见到两人将来可能产生的矛盾,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提出来。
他可以不主动攻击凉州,也可以留着张氏一族的性命,但他不会无底线地去救张家。
室内的光线越发昏暗了,稍远一点房间都沉入了黑暗中。
姜从珚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转过身,主动环住男人的腰。
“好,只这一回。”
她想,凉州也是时候该要决定走哪条路了,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万劫不复。
她不奢求凉州会站在自己这边,只要他们独善其身保全自己就行了。
——
陈绦带回长安的消息,再次震动朝野。
公卿百官吵了整整两日,将拓跋骁骂了个遍,骂他狼子野心、趁火打劫,连姜从珚都被骂嫁出去就忘了自己出身,竟没帮梁国转圜。
可骂归骂,到底该如何决定呢?
就在这时,萧关再度传来噩耗,大将军何炀上城墙督战,不幸中箭,身受重伤,卧床不能起。
主帅重伤,对军心又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对身在长安的皇帝来说同样如此。
不能再拖下去了。
“拓跋骁说谁打下城池就归谁,我们要是尽量拿下城池,让他少占一些,倒也是个两全之策。”
这句话,不知是抱着天真的希望,还是自欺欺人的一块遮羞布,总之,梁帝和公卿们还是同意了拓跋骁的条件,飞快命人将诏书送至鲜卑。
拓跋骁早准备起来了。
按理他不用这么急的,但凉州军快要撑不住了。
张乾不是没想过强行突围出去,但就算顺利从永康城中突围出去,中卫、固原已经失守,周边全是匈奴大军,他们要是不能及时返回凉州或是退守梁国,反而是羊入虎口,现在好歹还有个城池可以保护着自己。
乌达鞮侯十分痛恨凉州军,他深知凉州军对自己的威胁,梁军再多也不过是软弱的两脚羊而已,难得有机会歼灭凉州军精锐,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动用了大量兵力,一定要把凉州军赶尽杀绝。
凉州军能僵持一段时间,但还有一件事他们没办法,粮食。
一旦城内粮食耗尽,他们就会不攻自破,乌达鞮侯大概也是这么打算的。
拓跋骁的大军即将南下,此时已是六月中下旬,天气还是盛夏时节的温暖,姜从珚却特意在军需物资上加了许多御寒物资,更命令每个鲜卑战士带上最厚实的衣裳。
军令如山,鲜卑士兵也听说过今年会特别冷的消息,又以为这场要打到冬天,王是为了以防万一,倒也没有抱怨,老老实实按照命令准备起来。
先前练出的钢铁被打成了锋利的刀箭和坚固的铠甲,鲜卑骑兵的装备焕然一新,众人都摩拳擦掌兴奋不已,他们终于要继续南下扩大鲜卑势力了。
他们早该这样了。
鲜卑蛰伏太久了。
出发前一天,拓跋骁又忙到很晚才回来,姜从珚一直等着他。
原本的历史上拓跋骁并未参与这件事,梁国最终付出了三十万将士和十几座城池的代价才堪堪守住长安。
这一战让梁国元气大伤,梁国精锐尽失,从今往后,梁国军队畏敌如畏虎,再组织不起勇猛的战力,为了抵御匈奴又不得不从各地强行征兵,下至十二三岁的少年,上至五六十岁的老者全都被逼上了战场,沉重的赋税徭役和天灾又逼得百姓们揭竿而起,内忧外患,梁国终于渐渐走向了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