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食客升职记(196)
残阳如血,余晖透过碧罗窗纱,洒在众人身上,莫婤同毓麟居众掌柜们坐于雕花腰门凳上,围着漆木壶门几案,相对无言。
现今的稳娘们,皆是她们看着选拔出来的,如自己孩子般,得知此消息后,她们左思右想难消解,现今东家问起来,她们也说不出怀疑之人。
“别这般沉重,只论想法,不提名。”莫婤呡了口紫苏饮子问道。
这紫苏饮子还是用长孙无忌给她栽的紫苏叶做成的。
掐一把新鲜紫苏洗净晾干后,她又添了些陈皮、五味子、桑白等药材,一道放入青瓷提梁倒灌壶中煮。
煮熟后就得了梦幻般淡粉琥珀色的紫苏饮子,晶莹透亮,带着柑橘香,飘出丝丝辛香,对脾肺虚寒、咳嗽痰多者极好。
是给观音婢做新食谱时想到的饮子方,按着观音婢喜甜的口味,还多添了些窑制糖霜,也不知口味各异的掌柜们吃得惯否。
兮掌柜心头苦,像猪八戒吃人参果般,猛咽了两口,还不待莫婤心疼,便苦涩道:“此前我说有内鬼不过是气话,哪成想……”
“或许只是她们异想了,乱传的呢?”蔡掌柜见兮总苦涩得断了声,接过话头道。
“对,定是谣传的,说不准就是那些个眼红我们生意的!”辛掌柜脱口而出。
说罢,却见众掌柜皆若有所思的瞧着她,不禁捋了捋耳边鬓发,疑惑地瞪了回去。收回视线的掌柜们,或抚手、或扶额、或垂眸、或颔首,陷入了沉思。
见状,早有了想法的莫婤暗自点头,她此番集思广益之余,也是为瞧众掌柜的态度和敏锐度,还算不错!
心头甚美,莫婤牵着胭脂雪,踏着红轮西沉往唐国公府行去,方行至侧门,就闻拐角大门有人正敲着门。
她侧耳听了半晌,眉心蹙了蹙,边提步转过去,边碎碎念:“近来怪事真多,哪户来客这般不讲究,用云板叩门还连拍二三……四……”
忽而顿住,她脊背冒起阵刺骨的寒凉,慢慢挪着似有千斤重的步子,终于过了拐角,入目是搭了云梯,正欲挂白色布幔和奠字白灯笼的家丁。
莫婤瞳孔猛缩,瞬时飞奔过去,抢过家丁手中的白色布幔,颤抖着问道:“谁……谁让你们挂的!府中俱安,你们……不准挂!”
家丁抬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任由她失魂落魄地抱着白幔,忽而有人冲过来在她怀中拖抢,她本就浑身失了力气,眼见着站不稳了,稍不慎就被推到在地。
“婤婤!”
“莫姐姐!”
“阿婤!”
梨花落尽春又了,李二郎就是在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中,扶着棺椁回了长安。
方行至唐国公府门前,就见阿婤跌坐在地,身旁立着个约莫八九岁的女童,梳双环望仙髻,簪素花短玉钗,神色哀伤中带着错愕。
李二郎猩红着眼怒视女童,他身旁的长孙无忌早已步履如飞,疾行至莫婤身旁将她扶起,听报丧音赶出来的观音婢,亦提裙跑了过来。
“不关我的事,她自己摔的!”女童红着的眼,唰地落下泪来,手足无措地冲瞪她的李二郎解释,“世民哥哥,我没推她!我也推不动啊!”
女童万般委屈,扭头扑到追来的妇人身上,妇人亦一脸不善地瞧着他们,望见李二郎身后的棺椁忍了忍怒。
莫婤却是顾不得这些,靠着长孙无忌借了些力,蹒跚着行至棺椁前,摸着冰凉的灵柩,似喃喃自语道:“不……不是窦夫人……不是……”
她缓缓转身,无助地望着长孙无忌,双手紧握着他的手,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问道:“阿兄,不是窦夫人罢?”
长孙无忌见婤婤这般,嗓子似被冰紧紧封住,说不出半句话来。
“阿婤,是阿娘。”
蓦地,莫婤脑中一片空白,恍惚间觉脸上冰凉,抬手捧腮,泪已流了满面,她将头埋入长孙无忌怀中不肯抬起,躲着不敢看李二郎。
长孙无忌顺着她的背,连哄也不会了;李二郎更是无法,只能搭上她的肩,陪她一道哭,见着奔过来的观音婢,便撒手黏着妻子哀号。
待李渊处理完公务追上来时,就见着抱头痛哭的三人。长孙无忌只顾着哄莫婤,时不时看顾两眼观音婢,也是分了道眼光给李二郎,见他没被眼泪呛死,便不再理他。
一时,心情阴郁不堪的李渊,顿觉啼笑皆非,拉开李世民,拍了拍观音婢,他摸着莫婤的头温声道:“不哭了好孩子,因着你的药,夫人走得还算从容。”
怀远镇地处偏远,虽是军事重地,粮草满仓,但却无医术高超的郎中,药材更是稀落,品种寥寥。
军中虽有军医,却只会疗愈刀剑伤,多备金疮药,连士兵染了风寒,都只是一碗浓姜汤和寡淡的汤药打发。
他夫人每日头痛欲裂,胸疼如刀绞,也只有莫婤的药能让她好上两分,都怪他,这般多药都用尽了,他也没能带她回长安。
往日夫人的劝谏如警钟般,一声声在他脑海中敲响,看来他的良驹是该挑个好时机,献给杨帝了。
而遭阿耶提醒的李二郎亦是一把擦了泪,拍着莫婤的肩道:“阿婤,别哭了!多亏你的药,我才能多侍奉阿娘数日!阿娘这病拖延了月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现今是何月啊?”莫婤
顺着问道,一时记不清岁月。
长孙无忌伸手,接住了巷子口被风吹落,翩跹而来的繁花,他捧道莫婤眼前道:“阿婤你瞧,石榴花落,已是七月上。”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