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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请禅位(132)+番外

作者: 南山有鸟 阅读记录

裴贺的回答如此平淡, 谢宜瑶自然没有尽兴, 因此继续调笑道:“其中还有个人,不仅年龄与嘉言相仿,而且也像得很呢。”

裴贺终究是没能维持住镇定, 满是不愿地嘟囔道:“怎么殿下前头说陆小将军像我,现在又冒出个人来也像我,天底下竟有这么多人和我相似的人。殿下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空穴来风,谢宜瑶的话虽然有故意惹裴贺的成分,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解释道:“我指的是心性。年轻人那种天不怕地不怕,却又希望得到别人认可的样子,你们身上都有。”

这种心性偶尔也会让谢宜瑶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回到了和这副年轻的身体同龄的时候。

裴贺琢磨着谢宜瑶的话,觉得她大概是在夸赞他,但很快又觉得奇怪。

“要说年轻,殿下也只比我大几岁,比那陆将军还年轻呢。”

谢宜瑶这才发觉自己话说得不妥了,她是把谢况、周禄当做了同龄人,这样一来裴贺自然就是她的小辈了。而她实际上已经度过了五十多年的生命这件事,现在除了她自己和灵鹊,还不曾有人知道。

平时她也会多加掩盖,但在飞鸢、沈蕴芳这样的心腹面前,难免会疏于防范。聪明如沈蕴芳,没准已经猜到了一二。

但裴贺是什么时候也成了会让她不经意放松警惕的人呢?

谢宜瑶想到这里,心思不禁有些慌乱,但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在纸上写着。

裴贺的抱怨没得到回应,却也不敢说些什么,没有谢宜瑶的命令,他不会轻举妄动,仍是一动不动地端坐着。

“啊。”

谢宜瑶习惯性地去往砚台上蘸墨,却见墨水已经用尽了。

她这才想起这是灵鹊先前为她研好的,为了哄骗灵鹊相信自己会早些睡下,她说的是只写几个小字,所以灵鹊也没磨多少墨汁。

而且谢宜瑶见灵鹊好像有了些困意,已经把人打发去休息了,现在虽然也不是不能立刻叫灵鹊过来,但总归是逃不了几句唠叨。

好在,现在呆在她身边的裴贺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能一眼看出谢宜瑶的窘迫之处。

“殿下歇一歇吧,我来为殿下研墨。”

侧身望去,裴贺已经挽好了袖子,准备好随时可以上手,只等谢宜瑶的一句许可了。

谢宜瑶没有推脱,只是轻轻搁下了笔,心安理得地让裴贺坐到她右侧研墨。

屋内安静极了,谢宜瑶只能听见墨条在砚台上划过的声音。

她有些不习惯,出声打破了这份寂静:“嘉言,你背上的伤无碍了吧?”

裴贺的动作停住片刻,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过去这么久了,早就只有一条淡淡的疤痕了。”

谢宜瑶眨了眨眼,道:“也是。”

谢冲的死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

寂静重回,谢宜瑶粗略地翻着这几张墨迹还没干透的纸张,上面写着她所梳理的今日的情况,其中具体的起因结果写得明明白白,接下来几日她还需要留心的事也都一一列举了。

虽说就光在脑子里思考也不成问题,但谢宜瑶总觉得写成白纸黑字的过程,更能让她的思维变得清晰,因此早就养成了随时写写画画的习惯,只是偶尔遇上一些重要的、机密的安排,需要烧掉墨迹。

谢宜瑶快速浏览了一遍今日所写,想着新研的墨也该够她接着写了,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右侧,看向正在专心研墨的裴贺。

裴贺眉头微微皱着,聚精会神地盯着砚台,右手不厌其烦地画着圈,砚上的墨汁已经渐渐聚起了不少。

研墨这样的小事,谢宜瑶有时候也会自己来,但遇到要用太多墨的时候,难免手会累,也不方便提笔。因此通常是她在一旁写字,灵鹊或者沈蕴芳在一旁研墨。

所以谢宜瑶以为自己该对这样的景象习以为常的……对,是裴贺太奇怪,这么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偏偏叫他做得极认真,好像是什么性命攸关的要事一般。

然而看着这样的景象,谢宜瑶不知为何感觉松泛了许多。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不想打断裴贺,或许是因为这么些墨仍不够用的缘故。

谢宜瑶又暂且放下手中的纸笔,在一旁的书囊里选中一本《六韬》,这是今日她与周禄所提及的兵书,现在看看或许会有别样的收获。

裴贺手中的墨条一圈圈地画着,直到他终于忍不住其中的枯燥,才小心翼翼地向左看了一眼。

只见谢宜瑶伏在案上,手中还拿着一卷书,脸却已经贴在了铺在桌面的纸上,不知道有没有沾到墨迹,额头贴在镇纸上,许是要按出红印来的。

殿下睡着了?

这样的姿势,怎么想都不可能惬意。

若是他不喊醒她,等殿下醒过来,可会责骂他吗?

但既然谢宜瑶就这样睡着了,想来应该很是困倦,要是打扰了她安睡,他恐怕不会好过。

裴贺叹自己当真是如履薄冰,需要有这么多考量。

若不这么想,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不想唤醒她。

或许就是出于这样的原因,裴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墨条,望着就这样随意趴在案上休息的谢宜瑶。

次日凌晨,旭日初升,谢宜瑶是被屋外的鸟雀叫醒的。

她一抬眼,还未意识到是个什么情况,就看见了右前方砚台上已经凝固了不少的墨汁。

谢宜瑶回忆着昨夜,很快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屋内只有她一个人,清晨露重,谢宜瑶仍然披着身上那条薄薄的毯子,懊悔地起身,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