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请禅位(236)+番外
两个宫人称是,应下了。等人一走,又开始闲聊。
新安王谢宁,宫人私下都喊他三殿下,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没改过来。
“如今二殿下疯了,四殿下死了,五殿下养在宫里,唯有三殿下是住在宫外的,现在却要到外地去……”
司砚听宫人闲聊也没白听,比如她这才知道了五皇子谢宽至今仍然在宫里,估计是因为谢宜瑶想着他的生母不值得忌惮,谢宽此人又有些身心上的毛病,没当他是最紧要的威胁。
司砚猜得确实不错,谢宜瑶大致就是这么想的。
现在百官公卿依旧是按旧的方式运转着,纵使她拔除了一些人,又安插了一些人,根本上说却还是旧的那个框架。他们能接受谢宜瑶坐在皇位上,既是因为她确实干得不错,也是因为她手上也有兵,谁都怕招祸。
更深层一点的原因是,大家都认为她顶多随便玩个一两年,就该把位子让给其他谢家人了,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先不说女子称帝的荒谬,真要说到后继者,谢宜瑶和先前的丈夫王氏离婚也多年了,又没有子嗣,这就是个大问题。就算再醮也是一样,总不能拱手让给外姓人吧?
他们想着只要自己不冒进,就未必会牵扯到风波中去,因此都观望着。
谢宜瑶知道她要是急着下狠手,倒要让这些人立刻明白她是想要长久地在这皇位上呆着的,这反而不好,所以也没打算对宗室赶尽杀绝。
何况宗室之中,也不是没有一个可用之才,只是要找到能用的肯定需要费点工夫。
其他宗室子谢宜瑶也都派人盯着,尤其是像谢义道这样的,其父是谢况的亲弟,在父亲过世后又继承了爵位,他们继承大统的法理性要更大。
但谢宜瑶盯着他们总归也没有盯着谢况的几个儿子和谢冰那样紧,且这些宗室子弟或本无权欲,或因先前几人死得不明白而不安,或是打算等局暂且明朗……总之目前大都还算安分,谢宜瑶也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谢宁身上。
……
得知下午谢宁就要离宫,司砚起初有一丝的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让宫人服侍自己梳妆准备了。
这或许是自己和谢宁的最后一面了,思及此 ,司砚咬了咬牙,把几根白发都拔了。
司砚整日只能殿内冥想,终于把那场宫变的隐情推算清楚了大半,虽然反复咀嚼失败没有任何用处,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谢宜瑶的狠心司砚之前就有所察觉,她劝过谢况,但谢况没想过长女真能做出这样的事,一直都没把她的话当着,也疏于防范。
还有谢义远……她同先帝因为他产生过争吵,在谢容死后。谢况居然动了立谢义远为储的念头,从公私两面出发,司砚都是不赞同的,可谢况只能看到她的私心。
谁能想到,与此同时,谢宜瑶竟盘算着借谢义远来除掉他们呢?
最终,风暴中心的谢况和谢义远都死了,只有谢宜瑶还活着。至于司砚自己,死了和活着也没有什么区别。
人一旦死了,活着的人就可以随意赋予任何意义,所以谢宜瑶杀死谢义远的时候,打的是为父报仇的旗号,也不足为奇。
就像如果有朝一日谢宜瑶走到她面前说为了袁盼要杀了她,也是合情合理。
司砚想起第一次见到谢宜瑶的时候,谢宜瑶像小兽般缩在袁盼的身后,用凶狠的目光盯着她。
当年的司砚见状又加深了几分笑容,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和善可亲。没想到谢宜瑶看她这样,反倒走到其母身前,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来。
真不愧是母女。
谢宜瑶和袁盼是一样的人,她们自始至终对自己就只有敌意,在初到谢家的时候,司砚就领会到了。
袁盼从不让人打骂或是虐待司砚,只会给她些不至于闹出事来的“惩罚”,比如命她舂米,这在袁盼眼里固然是一种折磨,但对于生活清贫的司砚来说,尚且是能忍受的程度。
司砚出身算是寒微,这是和袁家谢家比起来。然而她父亲好歹做过官,她识字,也读过一些诗书,知晓吕后戚夫人故事,司砚在舂米的时候,总是猜测袁盼在借此来警告她不可想方设法告密。
她最终没有告发,倒不是因为袁盼的“警告”。司砚知道谢况每日操劳的都是些很要紧的事,如果为了这等小事告到谢况面前去,可能反而起到负面的效果。
而且司砚来之前谢况已经有两个妾室,袁盼跟她们不算和谐,却也没有和司砚这样恶劣,袁盼的针对或许有别的原因,司砚打算弄清局势再行动。
然而,纸包不住火,后宅的这点事还真瞒不过主人,无非是看他想不想管。
令司砚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居然没怎么牵扯到她,反而先是袁盼和谢况之间有了争吵。府里头的下人之间传来传去,也让司砚这个新来的知道了点她来之前的事,原来谢况纳她是瞒着妻子的,原来谢况和袁盼之间曾多次因为孩子的事情起过冲突。
后来夫妻二人的争吵焦点也离开了司砚,到了儿子的话题上去,司砚这下明白袁盼对她是迁怒,谢况也不十分在乎自己。
于是她开始了长久的忍耐。
事实证明她的忍耐确实是有用的——她等到了袁盼的死亡,从此她的生活就轻松了很多。
战乱和权斗造就的高压环境都不算什么,谢况的府邸就这么大,最常为难她的人已经走了,从今以后她就只用操心如何顺着谢况的心意了,而不必尽心竭力地思考如何在夫妻间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