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和前任做兄弟(226)
她的气息洒在裴霁曦后背上,让他的肌肉都不由自主跳动了一下。
她清理了伤口, 洒上药粉,又轻轻包扎好, 还欲帮他把衣服穿好。
裴霁曦躲了躲,“我自己来。”
初学清就在一旁看着他穿衣, 那目光让人无从躲避。
裴霁曦清了清嗓子,“今夜, 你好好休息, 别再守着我了。”
初学清这两夜都是在外间塌上凑合着睡,裴霁曦昏迷时还好, 可如今清醒了,总有三急的时候,实在不便。
初学清也未考虑到这个, 只道:“没关系, 如今我也不忙, 还是先顾好你的伤。”
“怎会不忙?新政施行, 你是牵头人, 况且年后诸国来朝,即使此事归鸿胪寺负责, 这些邻国还是你更为熟悉,他们免不得要你参谋,你还是先忙公务吧。”
初学清垂下头,想到大殿上散落一地的奏折,还有那人的叱责,忽觉有些无力,她苦笑道:“忙,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忙。”
裴霁曦从这声音听出她的异样,轻声问:“学清,你有心事?可是因此番我遇刺之事?”
初学清沉默良久,才道:“若我一直走的路,并不是如表面一般光明坦荡,该如何呢?”
裴霁曦暗自猜测,她恐怕是因此次遇刺,与景平帝起了龃龉,其实他也怀疑过自己遇刺是景平帝的安排,既要威慑他,又不能伤他性命,还能名正言顺让他继续待在京城,想要这个目的的,看上去就只有君主了。
他知道景平帝对初学清的意义,所以也未妄加揣测,可如今看来,就算自己不提,初学清也会这般想的。
裴霁曦安慰道:“用兵之时,为打胜仗,谋略先行。我已数不清自己在作战时用过多少谋略,但无论如何,以心中的标尺为先。”
“心中标尺,如何衡量呢?”初学清讷讷问。
“你也知勐城之战,我备受非议,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士兵踏入战场,命就不属于自己,三万西羌士兵不是葬于我之手,而是西羌不义之战的恶果。若我以战之名牺牲勐城百姓,此为恶;可我只是用兵法谋略屠尽西羌士兵,此为战。”
初学清抬起头,她知道裴霁曦是怎样的人,他懂得上兵伐谋,却不屑用卑劣手段取胜。可她以为景平帝也应是如此,只是想到那兄友弟恭背后的龌龊算计,想到他假惺惺许她为后,想到熊熊烈火下的先太子别院,想到裴霁曦身上的伤,就无法再正视自己一路以来辅佐的这个人。
裴霁曦看到如此茫然的她,没忍住,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虚虚环住,“路有很多条,无论你选哪条,我陪你走。”
初学清抬头看向他,他目光里承载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她此刻的心跳为之怦然。
这眼神,哪里是有疾的样子。
两人之间一直未挑破的那层屏障,似面纱一般隔绝着他们,可那面纱却又轻薄透明,他们能清晰见到彼此的样子。那层面纱,掀不掀开,似乎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此刻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像是放开了一个怀抱,让迷途的她,有个栖息之地。多日以来的失望与愤懑,一直盘旋在心头无法疏散,可裴霁曦几句抚慰之言,如流水般轻轻流过她心头,将那些乌糟心事一一抚平。
有知己如此,有挚爱如此,算是这污浊世间难得的一丝清明了。
她终于,还是缓缓靠近了那个怀抱,将手环在他的腰上。
她肩上抗的东西太多了,可她从不敢轻易卸下重担,也不愿把苦楚透露给别人,一路以来,即便有闺蜜、有恩师、有君主,她仍旧习惯自己默默抗着,可现在她所追随的君主,轻易让她树立已久的信念崩塌,她忽然扛不动了。
而此刻裴霁曦的怀抱,就这么敞开来蛊惑着她,让她没忍住靠了上去。
知己也好,挚爱也罢,一个拥抱,都是可以的吧?
裴霁曦感到面前人的接近,他肆意的心跳就这么乱了节奏,他隐隐觉得初学清知道了什么,却不忍再让她繁杂的心事上多添一件。她若不提,他便不说,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拢紧了环着她的手臂,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头,让那些隐忍的情谊,借着安慰的名头,难* 得放肆一下。
只是“哐当”一声药碗砸在地上的声音,打破了如此和谐的氛围。
门口的轻风怔怔看着拥抱着的两人,忙乱道:“是我不小心,药怎么洒了,我赶紧再去熬一壶。”
初学清松开裴霁曦,看见了慌忙逃跑的轻风。
她知道他们的行为的确不寻常,她先前一直不敢坦白,是怕经年寻觅,让他的执念变为了占有欲,可两人之间的窗纸几乎要破了,却从不见裴霁曦对她提任何要求。
她转头看向裴霁曦,轻声问道:“裴兄,你知道我是谁吗?”
裴霁曦怔住了,有些话卡在喉头,翻来覆去,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对他而言,只要她不愿坦白,他就永远不会揭穿。
“你是冬雪的兄长,亦是我的挚友。”
*
桑静榆赶到叶家的时候,只见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着,有个婆子不小心把盆洒了,血红的颜色铺在积雪之上,迅速把积雪融化,一片白色上的鲜红,显得格外刺眼。
有个男人在屋外来回踱步,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是桑静榆继母的侄子,也是初学清的同僚,吏部侍郎范英彦。
范英彦见她来了,躬身行礼:“拜托桑大夫救救馨儿。”
桑静榆顾不得猜想,径直要进屋,范英彦却又添了一句:“桑大夫,孩子和初尚书没有关系,您不要误会,孩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