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可以爱上我的替身(146)
说完,我又蹲在猫窝边,看了好半天的猫。起风了,窗外远处的麦田里传来了成熟麦穗在风中摇摆的声响,那是金灿灿的麦浪在迎风起舞,只有农村长大的孩子,才能够懂得这个声响有动人。
江南的小麦,在暮秋万物凋零时播种,历经寒冬,拥抱整个春天,奔跑进夏季,在夏天刚刚拉开帷幕时,他们抽出麦穗,吻着夏日的暖阳,浑身从头到脚逐渐幻化成太阳的颜色,变得金灿灿的,熟透时,他们轻轻低下头,向大地倾吐心事。这是一个象征着坚韧不拔向阳而生的神奇农作物。
我被这声响深深吸引,往麦田那边走去,路过菜畦边的荷塘时,顺手摘了一片荷叶顶在脑袋上,用以遮挡初夏的阳光。
“阿清真是太了解我了,这样的田野,我能一个人在里面玩一整天。”我坐在了麦田的田埂上,闻着成熟的麦子散发出来的浓浓的甜香味,听着风吹麦浪的声音,整个心神都彻底放松下来,伸手摘了一朵麦穗,轻轻挼搓出麦穗里的麦子,塞一颗麦仁进嘴里慢慢咀嚼,顷刻间,把秋天、冬天、春天和夏天的味道,全都尝了一遍。
我走到了麦田中间的一条田埂上,身两旁全是金灿灿的麦穗,展开双臂,漫步在田埂上,双手的指尖一路从麦田里划过,闭上眼睛,幻想着自己是一条在麦田里游泳的鱼。
穿过麦田,我来到了山茶树林,这些树并不是很高,我需要微微低头弯腰,才能钻进茶树林中。
夏天的茶树上结满了深绿色的茶果,茶树底下一片阴凉,在麦田里晒过一阵太阳后,此刻坐在茶树底下,恰好能贪享这份清净和阴凉。茶树底下的空地上投射着斑驳的树影,偶尔能听见草丛里蛐蛐的叫声。
在茶树底下静坐片刻后,我钻出了茶树林,沿着林子的边缘走到了树林的尽头,发现一堵高墙,沿着墙角用脚步丈量整个庄园的大小,一路游荡到小楼门前,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我站在门前栅栏边新砌的花坛边,开始思考明天去买哪些花苗来栽种,要买蔷薇、玫瑰、百合、绣球……
“姑娘,你是这家的新娘子吗?”忽然,身后传来一位老阿姨的声音,我回头,看见她梳着矮发髻,穿一身蓝底红花的旗袍,手里挽着一个精
致的藤篮,藤篮里装满了各种胭脂水粉的盒子,她笑着问我,“我是你们家请来的喜婆,特意来给你化新娘妆的。”
说着,喜婆就笑着朝小楼的台阶上走去,时不时回头对我招手,示意我跟她进去。
我跟着喜婆走进小楼,上了楼,来到了二楼主卧的梳妆台前,可我心里莫名不安,刚在梳妆台前坐下,又起身一路小跑,刚走到三楼的楼梯口,就看见了徐伯站在走廊里。他手里捧着的那套大红绸衣裙,应该是我的嫁衣。
“吉时快到了,您应该去化新娘妆了。”徐伯面色肃穆,轻声对我说道。
我一整个下午都没看见许邵清的人影,心里忽地有些慌张,眼下天黑了,越发想他了,望着徐伯轻声问:“阿清呢?”
“他在等你,等你化完新娘妆,换上嫁衣,我就领你去跟他拜堂。”徐伯面无表情,对我低声回道,说完,他朝我走了几步,用双手将手里的红嫁衣递给了我。:
“来啊,新娘子快来化妆啊。”喜婆站在楼梯口笑着对我喊道。
我双手抱着沉甸甸的红绸嫁衣,走下楼,跟着喜婆进了主卧,再次坐到了梳妆台前。
喜婆拿出她化妆的一套工具,开始给我化新娘妆。化完浓艳的新娘妆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顿时觉得我“成熟”了好几岁。喜婆拿出她自带的木梳和发蜡,开始给我梳头,边轻轻梳头,边轻声念念有词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我凝神听着,心底悄然升起一种庄重的仪式感。喜婆一丝不苟地梳起我的长发,给我梳上了温婉典雅又复古的发髻,关上卧室的门,亲自帮我换上了嫁衣,还从嫁衣的喜兜里掏出一堆金首饰:一对龙凤金钗、一对凤尾金耳环、一条大金锁福坠、一对大金镯。
楼梯间灯光昏暗,喜婆帮着我将这些金首饰一一戴上,扶着我的胳膊,将我送到了三楼的一处房门前,扣门高声喊道:“新娘到啦!”
这一声高喊,惊得我顿时站直了身子,声音落时,整个房子里的灯突然都熄灭了,我偏过脸望向身旁,发现喜婆不知何时趁我不注意,已经走开了。
整座小楼霎时间陷入一片静寂中,我忽然有些慌,想叫一句阿清,又克制住了这个冲动。
“吉时已到!”一个沧桑高亢的声音打破了小楼里的沉寂,随即,我身前的门缓缓打开了。
屋子里的烛火在门开的瞬间,一盏接着一盏,悉数亮了起来,我刚走进房间,身后的门就重重地关上了。走到房间的中央时,四周的烛火全部亮了起来,在烛火的映照下,我才看清这个房间的布局,只见这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却只摆放着一口棺材。
我懵然一愣,竟感到有些恐惧,转身朝着门口逃去,可走到门口时,却发现无论我怎样使劲,都打不开这扇门。
我站在闪着烛火的房间里,慌乱不堪,在心底悄悄安慰自己:“这是梦境吗?我是不是在田野里睡着了,梦魇了……听说梦魇了,在梦里弄疼自己,就能醒过来……”
我蹲下身来,端起地上的一盏红烛,伸出手,将滚烫的烛泪滴在了手背上,把自己烫得吱哇乱叫,可还是没能摆脱眼前的景象。我才意识到,这很可能就不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