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切黑鬼王缠上后(119)
贴着墙根仔细偷听片刻,安安静静,想来人已睡下了。
他轻手轻脚将窗揭开一点缝隙,抖了抖腕,袖间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耸动,有什么东西正在布料下爬行。
那是他从禁闭阁里带过来的十数只毒蝎子。
因着灵感,他们一族在驯兽驭虫一术上得天独厚。他训了这些蝎子一下午,此时已小有成效,精准操纵着它们爬向屋内床榻,钻进被窝里头。
既是有缘人,怎能不为她准备一点小小的‘惊喜’呢?
巫川有炼制蛊虫的习俗,但那多是在圣教之中,并不是街上随便哪一个普通老百姓都会玩毒虫、会下蛊的,那些都是外地的偏见。
即便是在这里,这种一只足有手掌长,尾巴锋利的毒蝎子也是十分吓人的存在,极少有人完全不害怕。
就连他,也是因为血脉里的灵感,能够控制它们不伤害自己,才敢肆意大胆地把玩在手中。
况且他今日听乌绮说,那位大姐姐是从中州来的。中州人娇弱,最是惧怕蛇虫一类。
保准吓她个魂飞魄散。
窗下的少年兴奋地搓了搓指尖,满心期待,等着里头传出尖叫声。
第67章 旧忆其一 一粒噩梦的种子。
可是乌满等了许久, 都不见动静。
不是吧,睡这么死?
他不耐地挑了下眉梢,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捋着肩上的细辫, 咬着牙又等了半刻。
然后他蹲不住了,不知里边什么情况, 便打算先把十几只蝎子召回。
可这回, 连蝎子也没有动静了。
乌满召不会蝎子, 匪夷所思, 思来想去,决定偷偷瞧一眼。
他借着夜色遮掩,伸手将窗户缝隙退得大了些,抻着脖子往里头张望。
太暗了,伸手不见五指,他看不清里头是个什么情形。
乌满屏息凝神窥探了片刻, 正纳闷时, 忽然感觉脖子微凉,有什么东西滴在了后颈上。
……落雨了?他下意识抬手一模, 指腹湿黏黏的。睁大眼睛凑近细看, 才发现那“雨滴”竟是鲜红的。
乌满猛地一愣, 这好像不是雨, 而是……血!
他僵硬地抬头看去, 半轮青白的弯月冻在天边, 略显凄清的月色下, 屋檐边探出一张倒着的人脸。
或者说, 鬼脸。
肤色惨白,七窍流血,嘴唇两侧裂开血淋淋的口子, 一路蔓延到耳际,仿佛是被生生撕扯开似的,极为狰狞恐怖。
在如此四下无人的寂夜里,抬头乍见这一幕,那惊吓程度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乌满不学无术,正经的字不识得几个,此刻却身临其境地体会到了何为“魂飞魄散”。
他大脑空白一片,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那张鬼脸眼珠子一转,唇微微翕动,喉咙里“嗬嗬嗬”地渗出几个阴森的字音:“……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乌满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屋檐上的鬼脸一顿,眨眨眼睛,缩了回去。
片刻后,一道人影从屋顶滑下来,落定在不省人事的少年身侧,脚尖踹了踹他。
“哎。”
没反应。
“女鬼”低头瞅他片刻,好像觉得没劲,抬手摸了一把脸,摸下满手妆粉。
白若墙皮的肤色是糊了一层粉,狰狞的伤口和血痕是用朱砂墨画出来的。
她勾了勾嘴唇,满意于自己越发炉火纯青的画技。
少女拍拍手,转身回房,拎出那十几只被她用细绳捆成长长一串的蝎子,逐一将它们放归树丛中。
做完这些,她便不管少年了,连看都没看一眼,抬脚跨过他七扭八歪倒地的身体,回去睡觉了。
乌满对这些一无所知。
他做了一整夜的噩梦,在梦中被那裂口的女鬼追杀不休,醒来时大汗淋漓,喘息不止。
破晓的天光从窗棂透入,外头鸟鹊叽叽喳喳欢声啼唱着,已然是清晨时分。
“阿兄你醒啦。”乌绮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小女孩趴在床榻边,微微垫着脚,露出一颗脑袋。
乌满从噩梦中回过神来,想起昨夜的事,还有几分恍惚:“昨夜、昨夜我好像看见……”
乌绮点点头:“嗯嗯,我知道。昨夜阿兄看到苏漪姐姐了。”
乌满一愣。
他慢慢转过头,眉心拧起:“你说谁?”
“昨天说的那位大姐姐呀。”乌绮道,“今早阿云婶婶上山采菌,瞧见你倒在人家院子里,怎么也叫喊不行,便将你背了回来,请了巫医长老过来看。”
乌满:“……”
他沉默半晌,回忆着昨夜种种细节,脸色愈发阴沉。
就算是傻子也回过味来了——哀亡谷山水有灵,乃神佑之地,区区阴鬼邪祟哪里进得来,怎会莫名其妙撞鬼!
“岂有此理——”少年弹坐起来,重重捶了下床:“我找她去!”
乌绮眨眨眼睛,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自家阿兄气冲冲地跑没影了。
***
乌满回到昨晚的那座小院时,苏漪正要出门。
她远远瞧见他,很轻地挑了下眉,好似毫不意外,眼睛里还有点促狭的笑意。
落在此时此刻的乌满眼里,那便是嘲笑的意思了。
他大步流星上前去,拦在院门。
眼前的少女约莫比他大个三两岁,身量高挑不输他,平视过来的刹那,含着天光的眼睛色泽浅得像琉璃,平白泛着冷意。
好像利剑出鞘,流露出一丝凛冽寒光,气势莫名便有点逼人。
但只有一瞬间。
下一刻,她敛起锋芒,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瞧着他。
乌满愣了一下,这会儿他才有功夫细细看打量眼前人,她和昨夜的女鬼着实十分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