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切黑鬼王缠上后(69)
“这圣物曾占卜出我的命格,此生注定脱不出‘孤’之一字,无亲缘也无情爱。”奚元轻描淡写地道,“它……很准。”
晓羡鱼一怔,心情略微复杂。
这“很准”二字,他说得可真是云淡风轻。
倒霉鬼看来受过不少苦,才成了如今这般惯爱隐忍的模样。晓羡鱼默默为他酸楚了片刻,忽然回味过来——他似乎是在委婉地回答她方才那一问。
圣物占得很准,他这一生孤独至极,从不曾有过情爱牵扯。
她收回了手,不解道:“既然如此,你还一直戴着它?”
凡间那些半仙给人批这种命尚要忧心被砸摊子,他倒不嫌这圣物晦气,戴到入土都不离身。
“戴习惯了。”奚元温和道。
晓羡鱼静了片刻,忽然福至心灵,生出新思路:“其实也无妨。圣物说的是你的‘此生’。你如今已是个死人,命早就到头了,它说的不作数了——”
奚元听完她这番歪理,怔了怔,轻笑出声。
晓羡鱼瞅着他。
“原来如此么?”奚元识相地收起笑,正儿八经道,“小仙姑,受教了。”
他长睫垂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语气是一惯的温声慢调,无端显得极认真、极专注。
令人毫不怀疑,他真心将她的随口歪理奉为圭臬。
晓羡鱼就吃他这套,心情不错地扬起嘴角。
她瞧着对方殊无血色的面容,想起明天还要去密阁阅卷宗,多半带不了他——他本就虚弱,密阁又是霜天台要地,必然额外设了重重禁制,邪魔鬼怪难以踏入。
“说真的,你状况究竟如何?”晓羡鱼正色起来,“霜天台可不是闹着玩的,天道意志在此护持,你若撑不住就同我说,没什么丢人的。”
奚元安静片刻。他的眉目间透着点倦懒之色,掩唇轻咳几声,嗓音微哑地开口道:“小仙姑,并非我强撑,而是……”
晓羡鱼困惑地看着他。
“两番到此,令我发现一件事。”奚元顿了顿,“唯独在你身侧时,我才会好受些。”
“这话是何意?”晓羡鱼诧异道。
奚元:“此处的天道护持,似乎避开了你。”
晓羡鱼愣了一下,琢磨着他的话。“你是说,在我周身附近时,霜天台对你的压制会变弱?”
奚元“嗯”了一声。
“……真的假的?”晓羡鱼狐疑地盯着他。可别是倒霉鬼为了跟在她身边瞎编的。
奚元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似笑非笑道:“就像我身上的厄运人皆退避,也唯独影响不了你。”
他俯身靠近,嗓音里带上了点不明显的蛊惑意味:“或许,是你太特殊呢?”
寒凉如霜雪的气息擦过耳畔,倒令她耳根一热。晓羡鱼不动声色拉开点距离,嘀咕道:“我有什么特殊的?”
奚元弯了弯唇,没回答。
晓羡鱼虽然不明所以,但经他这么一提醒,也感觉有些不对劲。
倒霉鬼的霉运唯独影响不了她,难不成……这霜天台的天道护持还真的也偏偏避开她?
太古怪了。
倘若奚元没在胡说八道,那么他只有在她身边,才有小小一隅栖身之处。
但影响必然还是有的,奚元说的只是“好受些”,而不是离她近点儿就万事大吉了。看他恹恹容色便知。
再说,明日去密阁确实不便带着他。
那里头都是霜天台机要,沈疏意要是知道她偷偷带鬼入内,保管一剑给她个痛快。
“可即便如此,我也很难时时带着你。”晓羡鱼有些为难。
“分开个一天半日,倒不打紧的。”奚元慢悠悠道,“小仙姑,我没有这么虚。”
晓羡鱼:“……”
真是越来越无法和倒霉鬼愉快聊天了。
奚元坚称自己行,晓羡鱼也不好再质疑他不行,只得依他。
一宿修养过后,次日临近午时,晓羡鱼独自前往殿前广场。
往外走,柔软的嫩草地渐渐盖上白雪。一离开桃花落那无形的阵法,彻骨的冷意袭面而来,浇了一身。
晓羡鱼一时不习惯骤然变化的温度,打了个寒颤。
顶着一头的雪到了前山广场,正好是昨日和洛枕风约定好的时辰。
她环望一圈,却没见着洛枕风的影子,倒遥遥看见了首席沈疏意。
风雪漫漫,那一道霁蓝身影凌然立于殿前玉阶上,冷淡垂目望着广场上来往的弟子,衣袂猎猎,气质孤高,说不出他与周身风雪谁更凛冽几分。
晓羡鱼快步穿过广场,路上与不少霜天台弟子迎面相错。她还没去领统一的白色服饰,身上红衣灼灼打眼,旁人的视线或多或少在她身上停留。
霜天台规矩森严,弟子们也都出身自名门正派,自然不会当面议论人。晓羡鱼耳中没听到任何窃窃私语,但切实感受到自己在静默中成为焦点。
不仅是因为她的长相穿着显眼,更多是大家听说霜天台来了个不拿剑的新人。
剑修们深感困惑与不满。
晓羡鱼来到阶前,甩了甩脑袋上的雪,好似湿了毛发的小猫甩掉水珠。
然后她仰脸看向沈疏意:“首席大人好。”
沈疏意眸光一转,落到她身上。
他瞧着像是在等人。晓羡鱼左看看右看看,不见洛师兄。她问:“您在等我?”
沈疏意微一颔首,言简意赅:“我带你去密阁。”
这首席大人竟然甩开一身事务,百忙之中抽空亲自带她。晓羡鱼很是吃惊:“怎好劳烦首席大人?”
“少废话。”沈疏意剑眉微微一压,溢出几分寒刃般的戾气,他冷冷偏头扫了上方的大殿一眼,“省得我要应付那帮老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