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有一句古话,叫”阳光猛烈,万物显形”,她的目光关键时刻也可以杀人。
这弟子道行不深,被这一眼看得心中“咯噔”一下,好像尾椎都发麻般整个人慌了神,众目睽睽之下很怂的后退了一步。
南扶光正欲说些什么,这时候从书院门口传来沉沉的一声呼声:“德先!”
众人抬目一瞥,原来背对着外面的光立在门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云天宗曾经的小师妹、现在呼声与人气皆很高的神凤鹿桑。
这新弟子她叫得出名字,想来也是认识。
南扶光冷眼看着这弟子像条丧家犬似的垂头走到鹿桑跟前认错——
此时一身紫色道袍的鹿桑垂眸扫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你跟我道歉做什么,真正需要你为无力道歉的是大师姐。”
南扶光觉得这个鹿桑真的很矛盾,那结契一吻的事她估计恨她恨得牙痒,但是行为举止上她似乎不太允许自己有道德上的瑕疵。
这挑衅的弟子此行为大概是完全出于自己对鹿桑的仰慕而非正主指使,他转身跟南扶光道歉时,鹿桑就站在他身后看着,而后也跟着向她道了声抱歉。
从始至终,她始终背着光,仰着下巴,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南扶光支着下巴,懒洋洋地说“没事”,她只是觉得眼前的一幕很有趣,不知不觉好像神凤也成长了——
过去那个唯唯诺诺、说话柔声细语、行事懵懂莽撞的云天宗小师妹不知道死在了哪个年岁,眼前的云上仙尊道侣神凤不卑不亢,也有了呵斥同门师弟的威严。
她望着南扶光的眸中有同情或者怜悯之类不必要的友善,但南扶光并不觉得感动。
——过度且不必要的怜悯,其实也是傲慢的一种体现。
短暂的交集之后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南扶光低头继续翻自己的古籍,余光瞥见鹿桑坐在了课堂的最前面那张桌子。
哦这个和大师兄和大师姐的桌子在前面象征地位不同,这个桌子的位置单纯只象征坐在桌子上的人刻苦。
这个认知是云天宗众所周知的。
问题在于大家并不知道如今已经完美实现跨越阶级的神凤,刻苦努力是为了干嘛。
这种问题一般情况下是没人问的,除非那个人没脑子,但云天宗也不是没有没脑子的人。
身着炼器阁道袍的小胖子迈着虎虎生风的步子从门外刮进来,自打他亲爱的姐姐回来后,恢复了活力也恢复了脑残的云天宗耀祖谢晦闪亮登场。
他一眼看见的是南扶光,第二眼看见的是神凤,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他很想雨露均沾的挨个问一问:你来干嘛。
当然两个问题的内里原因天差地别。
但犹豫一番后,他还是下意识对面无表情的云天宗大师姐有些胆怯,于是他凑到鹿桑面前,问:“你来干嘛?”
鹿桑好脾气的笑了笑:“虽然已经化仙期,但是中间越界太快我还是有些不习惯,许多基础知识不牢靠,我得好好补补。”
谢晦:“基础知识之所以是基础知识,牢靠不牢靠这种事最多影响到金丹期……学会御剑飞行了还要回头学走路?”
鹿桑脸上的笑容不变:“是这个道理,但「翠鸟之巢」的选拔考核会考。”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鹿桑像是没注意到气氛的诡异,从面前放着的一大堆书中某一本中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我报名了「翠鸟之巢」的选拔,听说这是修士正道之地,所以也想试试。”
这理由太耳熟。
这下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南扶光。
南扶光打了个呵欠。
谢晦瞪圆了眼,没准备给任何人活路:“你都化仙期了,也跟仙尊大人结了契,为什么还要有样学样地学南扶光?”
他是真的困惑。
也是真的有本事把此时此刻剑崖书院每一个人尬得满地找牙。
从现场人们甚至包括无幽脸上的表情来看,每一个人都像是恨不得今日自己偷懒翘课,从未出现过在剑崖书院。
……
鹿桑与宴几安大婚之后,又从赤月峰,重新搬回了陶亭。
宴几安没有做出要求与她分房这般无理的举措,两人是睡在一块儿的,但也仅此而已
但没关系,光是看着陶亭的书房除了有仙盟的密件信函、宴几安管用的笔墨之外,多了一些与云上仙尊格格不入的基础书本和古籍,鹿桑就很满足。
有时候她甚至会刻意的把这些东西假装遗忘放在宴几安的那些东西上,待他用书桌的时候,细细观察他微蹙起的眉从桌上把她的东西挪开却不斥责,然后再假装惶恐的上前说着忘性大,把自己的东西拿走。
这让她好像回到了以前,鹿长离和宴震麟相依为命的时候。
正如今日,鹿桑又霸占了那张唯一的桌子。
宴几安推门而入时她正执笔阅读《沙陀裂空树》下卷关于妙殊界律法的篇章,咬着笔杆蹙着眉,她头也不抬地念:“‘缔约界依本公约规定基本义务承诺,坚定立场,严格消除一切形式上的分类歧视‘……这条是什么意思?基本义务承诺是指?”
“止战元年签订的《不净海两岸平等止戈协议》,第三章 第十二条,所有的物种在《沙陀裂空树》至高律法前一律平等,并有权受法律的平等保护。”
宴几安顺口答了,却没有走开。
鹿桑好奇地抬起头,困惑地看向他。
宴几安对早晨剑崖书院的事有所耳闻,想了片刻道:“「翠鸟之巢」不过是一般执法部门,你如今为神凤又是化仙期修士,想要参与相关会议,可以直接参与,并不需要费心思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