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人间枝头春意闹(31)+番外

作者: 梁芳庭 阅读记录

“爸,你不做了啊。”

“不是不做,我……我总有些应酬,免不了的。你俩连打鸡蛋都不会,是我的不对,回头慢慢教你们。”

“行啊。”

他俩睡着了。方维翻着床头那本《泌尿外科学》,里头的话一句句落在眼里,在脑中来回盘旋着。

他的情绪在“为什么”、“凭什么”和“不是我”中间来回横跳,一晚上辗转反侧,到了天快亮的时候,他才勉强睡着了。

闹钟将他叫醒,他迷迷瞪瞪地起了床,挑了一件厚羽绒服,顶着风往医院走去。

进了设备科,还没等坐下,电话就不要命地响起来,是院长助理来电:“上次黄院长要的会议室改造方案,赶紧发过来。”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从电脑中翻找着,总算找到了做好的报告,给助理发了邮件。

他处理了几件急事,又将几个小组长叫在一块,把手里的工作一一交代清楚,才说道:“我最近家里有点事,可能会请几天假。现在正是年底,工作也比较多,大伙都费点心。”

几个组长面面相觑,都赶忙应了。王有庆问道:“头儿,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咱们科别的没有,就是人手多。”

大伙都笑起来,他也笑道:“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

方维按照要求抽了血,又做了心电图,就往泌尿外科门诊走去,兜里揣着昨天开出来的利多卡因注射液。

值班的护士确认了一遍是硬镜,给他指了指队伍,“在这等着。”

队伍不算很长,忽然门开了,一个二十来岁学生模样的男生扶着墙走了出来,腿部还在打颤。

方维心里越来越怕,总觉得脖子上有一把雪亮的大刀片,就要凌空劈下来。他恨不得立即转身离开,脚却认命一般,一点一点往前挪着。

终于他前面的一位老大爷也颤巍巍地出来了。他咬了咬牙,走进屋子。

医生背对着他,正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着字。他一眼就认出了她纤瘦的背影,梳着马尾。

方维脑中轰的一声,向后退了一步。卢玉贞转过来,愕然道:“方大哥,是你?”

他往门口瞧了瞧,又转回头来,疑惑地瞧着她:“我是来做膀胱镜的。”

她带着口罩,只露出笑微微的眉眼:“对,我负责硬镜。”

他只觉得腿脚发软:“有男医生吗?”

卢玉贞摇头:“今天只有我一个人。”

他看看灯管,又看看地板。卢玉贞盯着他:“还做吗?”

他眼睛一闭:“做吧。”

“心电图做了吗?”

“做了。”他把心电图递过去,她瞧了瞧,“传染四项呢?”

“抽了血,结果还没出,肯定没事。”

她取出一包病号服,将隔壁的帘子拉上:“把衣服脱了,换这个。”

方维走进角落里,伸出手慢慢腾腾地脱着衣服。先脱了上衣,然后是鞋子,裤子,内裤……

他刚要伸手去拿病号服,忽然哗啦一声,帘子被整个拉开了。猝不及防,他身上不着一丝,只好用手挡住隐私部位,“怎么?”

她戴着口罩,打量了一下他,眼神有点怪。“方科长,把你的衣服先穿起来,别碰病号服。”

他茫然地瞧着她。她冷冷地说道:“你的传染四项结果有问题,梅毒测试为阳性。”

第23章 术前

方维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浑身的血液都不流了。他们沉默地对视着,方维以一个极度窘迫的姿势站在原地,终于回过神来:“搞错了吧?”

“没搞错,我这里可以查到结果。”

“我……”

卢玉贞将帘子拉上,“你先穿上衣服吧。”

他手忙脚乱地将衣服往自己身上套。外头的打印机吱吱地响着。

方维精神恍惚地走出来,卢玉贞将打印出来的报告递给他,是他的名字,梅毒抗体后面的加号清晰可见。

他的手哆嗦起来:“这不可能。我……我去年体检报告还好好的。”

卢玉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你这种人我见多了”的一丝鄙夷。她平静地说道:“梅毒阳性,不是不可以做膀胱镜,但是我要做必要的消毒和隔离措施。”

方维点点头,随即意识到不对,又赶忙摇摇头:“不是……我真的不可能是阳性,结果有问题。”

她将头偏向一边:“要是觉得结果有问题,可以申请重新检查。”

他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中飞速旋转。“那你给我再开张单子吧,我怀疑这是假阳性。梅毒抗体有假阳性的可能。”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是的,但我不是门诊医生,不能开检查单。”

方维道:“蒋大夫在出诊吗?”

她想了想:“他不在,我跟我们科的门诊医生发个信息。”

方维眼看着她掏出手机,忽然叫道:“别,我找别的医生吧。”

卢玉贞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找皮肤科也可以,比较对口。”她又说道:“方科长,这个情况……相信你也理解的。今天你后面还有三个人,先让他们做吧。等他们做完了,我做好全套的消毒和防护,再叫你过来。”

她说得合情合理,他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我……我真的不是阳性,要不等新报告出了再安排,也不劳烦你。”

她拿出日程表来瞧了一眼,“出结果至少要到明天下午,再在我这里排队也要后天早上,如果比较着急的话,建议还是今天做了。”

方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的。”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外等候的几个人看他走路如常,脸色平静,都投来敬佩的目光。在他身后,卢玉贞戴上手套,拿起酒精喷雾,仔仔细细地给他坐过的椅子消了毒,又将他拿过的病号服扔进专用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