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潇站住,堆出笑容,“你是小诚的朋友吧,让你看笑话了。”
于简一感觉攥着他手臂的手紧了紧,他反手牵住她的手,才开口道:“您不是故意演给我看的吗?”
众人都楞了一下,大抵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于简一看着这些人的嘴脸,终于明白为什么亦诚会考上大学就单方面切断和家里的联系,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将她当成过家人。
“二叔是吧。”他向亦家福欠了欠身,“虽然小诚没有详细的跟我说过你们当年的恩怨,但我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她没能参加考核,又不敢吃您包的饺子,也就是说这饺子害的她去不了学校考试。正常的饺子自然是没问题的,下了药的就不好说了。”
看到常潇眼里的心虚,更坐实了于简一的猜测。
“哪怕是亲人,下毒也是犯法的。”
“你别胡说,怎么就下毒了,是她自己肠胃不好,吃坏了肚子,能怪得了谁!”常潇嚷道,触及亦诚怨毒的眼神,气势又弱了一些。“你无凭无据,不要乱说。”
亦诚想要说话,被于简一拦住。他冷着脸,接着道:“这多年了,就算是有证据也找不到了。这件事我们不追究,那说一说你们剽窃亦诚绣品,冒名顶替她的绣品考学、参赛、获奖的事吧!”
这一次,不仅常潇慌了,就连亦欣的脸色也苍白起来,她站不稳的身子一晃,之前陪同她去店里的男人从屋里出来,揽住她的肩膀。“没有证据的事,你们最好不要乱说,我们可以起诉你们诽谤的。”
“可以呀,闹大了,正好让大家都来评判一下真伪。”于简一不以为意,“我刚刚搜了一下,这位亦欣女士刚刚被选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满族刺绣第七代传承人,还成立了满绣相关的产业园,拿到了政府的扶持,多次被电视台、报刊杂志采访。这件事爆出来,说不定还能给你们的产业园增加一些热度,政府相关部门也会更加关注你们。”
就连亦诚都有些惊讶,他是什么时间调查的亦欣。
“你敢!”常潇怒不可揭。
亦欣和扶着她的男人均是一脸铁青,咬着唇不敢多言,恐怕言多必失。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于简一的笃定,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亦家福愁眉苦脸的拍了拍腿,“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呢?”
这句话何其熟悉,七年前那场闹剧,就是被亦家福这句话了断的。她这位二叔,还如从前般只会装老好人,承担不起一点责任。
“二叔,你们才是一家人。”亦诚平静的道:“每个绣娘都有自己刺绣的小习惯,我的绣品每一幅都在绣线下有一个特殊的标记。七年了,我一直都放不下这件事,或许对薄公堂,天下大白,我也就放下了。”
“你这是要毁了亦欣!”常潇哭扑上来,“当年你们已经毁了亦欣的腿,现在还要毁了她的人生嘛?”
于简一直接把人推开,常潇坐在地上,泼妇般的嚎啕:“小欣是你姐姐,你让让她又何妨!你成绩好,你明明可以自己考上好大学的,可小欣不行,她身体差,她不如你成绩好,她只有这一个机会。”
亦诚看着她撒泼打滚,觉得好笑,可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亦欣的腿是瘸了,可你们别忘了,她只是瘸了一条腿,而我失去了父母,变成了孤儿!那一年我才十岁,你们知道我多害怕多慌张多难过吗?奶奶告诉我,以后要我跟着你们生活,要我听话不能闹。我努力学习,帮忙做家务,可你们谁在乎过呢?还有,凭什么我就要让呢?我没有努力吗?我一边学习一边练习刺绣,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可是亦欣呢?是她自己放弃学习,专注刺绣的。”
“那是她身体不好。”
“是,她身体不好。她是我姐姐,这机会我也不是不能让,可让与不让,得我说算吧!你们有人来问过我可不可以、愿不愿意让吗?没有!你们直接给我吃了一顿让我上吐下泻的饺子,让我被迫让了出去!那是我的作品,是我熬了无数个大夜,耗尽心血绣出来的作品。”越过常潇,亦诚看向亦欣,“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我说既然考上了,那就好好念吧。因为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主导的,我不怪你。可你呢?你拿着我的作品去参赛,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那是老师……”
“亦欣,参赛表需要本人签字,你别跟我说,是老师替你签的字。”
藏了这么多年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她看着这里每个人脸上或恼羞、或愤怒、或自责的表情,她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给奶奶绣好寿衣,她与这里就再无瓜葛了。
“走吧。”亦诚拉着于简一走进了绣房。
关上门,还能隐隐听见院子里的哭闹声,亦欣在哭,亦家福在埋怨常潇,常潇在怨天怨地……真像一个笑话。
“于简一,怎么每次都让你看到我最狼狈的样子。”亦诚眼眶红红的看着他,整个人都像是要碎了一样。
于简一也心疼的要碎了,“如果在你十岁的时候我们相识就好了。”
“干嘛?”
“把你带回家,当童养媳。”他说的认真,亦诚却笑了,把眼泪都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