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悬空(140)+番外
朋友问他要联系方式,他敷衍得很没有礼貌,说自己没有社交软件。朋友不行,软了声音和细腰要去抢他手机,他眉心一凛,没让她碰着自己,也不管因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的女生。
朋友骂他是不知好歹的蠢货,空有长相没有脑子。还说他一看就是穷鬼,身上的穷酸味都快冲到她的眼睛,她一边扫地一边听她喋喋不休地抱怨,只觉得好笑:“那你还喜欢他?”
“他妈的,这个男人,就硬帅啊,长得真的太顶了。”
两个年轻女孩对看一眼,忽地哈哈大笑。
后来朋友不来了,但他还来。
有时候是牛仔裤黑T恤,有时候是看起来就很不舒服的白衬衫,奈何他身材好,宽肩窄腰大长腿,穿什么在他身上都有型得像个男模。
他永远坐最后一排,对电影情节从不关心。两个小时仿佛是他给自己喘息的机会,电影结束散场,他回到时有时无的月光中,走入她不了解的生活。
她有时候会想,这个人的身上,有着怎么样的故事呢?
他爱过什么人吗?又被什么人爱过。
以及,
他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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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红色的地毯,两侧长长短短的金色灯光,廉价的光影落在他肩上,宋昭宁走在内侧,避开了一盏嵌在墙顶的水纹灯。
那波纹是散的,颜色已经很淡了。
走道不宽靠得很近。
她身上还有最后一丝的香水尾调,空谷幽兰的木质冷香,但披上闻也的外套,瞬间被洗衣液的味道取代。
这段路明明没有很长,却走了很久。
可是感觉走了很久,其实也就眨眼一瞬。
路过的2号厅正放映着什么,喜剧电影特有的鼓噪喧嚣从紧闭的门缝漏出来,她听见几声做作的大笑,紧接着是各种乱七八糟的背景乐,大概糅合和昆区的戏腔,正唱到杜丽娘。
她一下晃了神,就慢了脚步。
“怎么了?”
说安静,也确实安静。说不安静,也着实吵闹。
她在这种人为营造的古怪氛围中,忽然起了一眼。
很安静地,一眼万年。
不伦不类的唱腔低了下去,电影又演到了什么内容,忽然声息悄静。
灯光安静地在她眼睫淌过,时间和声音仿佛一并被禁止了,心跳和呼吸跟着放轻般地微弱。
过很久,她如梦初醒,向他伸出手。
“你说来这里看的,多是小情侣。”
闻也喉结空空地一咽。
那只手,筋骨修长分明,指节有薄薄的茧,应该是签字笔磨出来的。
她很耐心地等着,等着他,或者等着自己情绪无声无息地捱过去。
我已经等了太久。
不想再等了。
检票口的工作人员又往里头看了一眼。
已经12点了。
光线倏忽黯淡,轻盈地落到她指尖,再被他握上。
宋昭宁目光微动,轻轻地笑起来。
进到3号影厅,前排已经坐了四五个位置。
从忽明忽暗的光影轮廓来看,应该都是年轻人。宋昭宁用空着的手拢了下外套,影厅气温打得很低,像一场的雪。
他们选择最后一排的座位。
因为是午夜场,干脆省略了广告,从电影龙标开始进入。
宋昭宁听见很轻的谈话声。
“竟然是这部……”
“亏了亏了,这部我都看好几回了。”
“总好过是烂片,我可不想深更半夜看喜剧。”
是港片。
粤语对白总有种娓娓道来的深情,宋昭宁听说粤语没有难度,她看了小半分钟,忽然倾身贴近闻也。
“章导监制的电影。”
她靠得好近,话音几乎靠着心口,每个字音共着心跳,发出相同的频率。
闻也喉咙发紧,极其小心地咽了一下。
她呼吸浅浅拂过的地方,绷着一条隐忍克制的青筋。
“上次那个导演?”他问:“拍怀愿的那位。”
“对。”
她笑了笑:“压了好几年的片了,没想到现在才拿到上映龙标。文艺片,女主角是夜莺,章导的御用女演员,戏很好。”
“……夜莺?”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艺名。”
宋昭宁说:“她很不错,是娱乐圈里难得干净的女演员。之前颂域旗下酒店的代言人考察过她,不过合同没签下来。”
“为什么?”闻也顺着问。
“出品方之一的东晟电子,是东城邵家的产业。她和那位邵总……似乎有一层关系。不过圈里最兴跟红顶白,我倒不觉得他们像别人传的那般。”
“那般是哪般。”
“包养?”
宋昭宁顿一顿:“应该是快十年的关系了,没有哪一段包养可以做到纯粹的1V1,说是谈恋爱更确切吧。不过你也知道,女演员和资本家,总是女性要吃亏得多。”
闻也不说话了。
总不好在电影院闲聊,宋昭宁看着巨幅画面上明莺的脸,她是天生要吃电影这碗饭的,难得骨相皮相俱佳的美人,气质清冷,眉眼若远山温玉,顾盼间多有一缕哀愁。
她饰演一位战火中饱受流离失所的归国钢琴教师。
全片几乎没两句台词,但她会用眼睛演戏。
这部电影的光影苛刻到极端的地步,好几个女主角隔空望过来的眼神,仿佛打破了第三面墙,和观影的看客不经意对上。
黑暗里,前排的年轻情侣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地投入到电影中。
闻也没看过这部电影,对粤语的了解需要配合字幕。
电影的前三分之一节奏很慢,镜头多以俯瞰角度。导演对光影和音乐的配合到了鬼斧神工的地步,撇开剧情和女主角不谈,单是看画面和听音乐,也很值回票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