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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若悬空(180)+番外

作者: 莓有鱼 阅读记录

只有这里。

只可能是这里。

席越有一铲没一铲地松着土,走线精良的裤腿蹭上星点泥土,湿漉漉地坠着。

他很不舒服地蹬了两下,胳膊拄着铲子,半弯着腰卷起深灰色的裤管。

宋昭宁还站在树下,冷着脸一言不发。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这里面根本没有棺材,湿润的泥土翻飞,露出银冷色的保险柜一角。

她闭了闭眼睛,紧在喉咙里,一口滚烫的血腥气终于可以呼出。

席越倒是见怪不怪,他蹲着身,手指懒懒地扫去密码盘的泥土,仰头问:“密码?”

宋昭宁不假思索:“0911。”

0911,他们在教堂初遇的那一天。

席越脸上漾起一种极其克制而微妙的笑容,宋昭宁瞥过目光,不用看,这个疯子一定在想:看吧,她连这一天都能记住,她和我天作之合。

“咔哒”一声。

解锁成功,保险箱的箱门自动弹开。

席越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黑黢黢的物体,半晌无言长叹。

雨到这时已经很大,大得几乎迷眼。

“原来你没有骗我。”他怪异地笑起来:“那天我对你说的话,你全部都记得。”

宋昭宁抬着伞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席越又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可怎么办呢?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可我又不舍得杀了你。那你乖乖地闭上嘴巴,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宋昭宁对上他的瞳孔,他站起身的时候扶了一下膝盖,平静但带着笑的面容闪动着冰冷和残忍。

他拨动保险栓,推开枪膛瞄了一眼,确认子弹后,重新上膛,手指松松地扣着扳机。

“这是把好枪,我爸当年送给我的。你看,枪托底部还镌刻着我的英文名。说起来,你还不知道我的英文名是什么吗?”

宋昭宁说不知道。

席越又笑,挑着眉,流露出深切的同情和遗憾。

“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是爷爷告诉我的。我不确定你身上拥有几分之几的中国血统,但你有个不常见的姓,席,席越。李商隐有句诗,越鸟巢干后,归飞体更轻,我自作多情地认为,或许是这个越。”

“但谐音很好,席越,喜悦。你的母亲,一定希望你万事顺遂,万事喜悦。”

她声音空灵,清冷悦耳,席越听着,不知不觉想起他的母亲,她在没有疯掉之前,曾经也很温柔……

但她话音一冷,如断线的雨珠子,沉沉地坠下来。

“可惜,这么好的祝愿,在你身上,算是浪费了。”

席越懒散地转着枪口,似笑非笑的模样:“我的名字寓意很好,你的名字也不差。我们天生一对。”

她听得摇头:“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席先生,这么多年,你真的没有考虑做一个全面的脑部检查?”

“宁,不用拐着弯骂我,我听得懂。”

“好吧。”

她松开雨伞,伞面被风鼓着吹远,转眼便消失。

“以前在国外治疗,有一种很时兴的游戏。一发子弹对应一个问题,只能回答真话,你玩不玩?”

席越将她的每一个字翻来覆去地回味了好几遍,确认她没有在开玩笑。

他发自内心地笑起来,笑得几乎有些直不起腰,冷风呛入喉管,他边笑边咳,眼尾沁出淡淡的生理性泪光。

“宁,你的提议很美妙,可不适合你,那是我们十几岁时的游戏。”

“那你把我当做十几岁的我,不可以吗?”

她很平静,眼角眉梢没有玩笑。

席越慢慢敛住笑容,眸光变得阴晴不定。

“好吧,既然是你的要求。”

他轻轻地呼了口气,佯装无奈,行云流水地推掉几颗黄铜色的子弹。

“你先我先?”

宋昭宁说:“你先。”

曾经夺走一条鲜活生命的枪口对准了她,席越装模作样地想了几秒,问:“你想得起过去的事情吗?你爱不爱闻也?”

“两个问题。算你运气好,我愿意回答你。”

她从容而冷静,没有命悬一线的危机:“想不起来,我爱闻也。”

有那么几秒钟,宋昭宁确信席越确实想接连地扣下扳机。

但,是一发空弹。

勃朗宁丢给她,她接住,直视着席越,那双眼睛冷静镇定,不动声色。

“你亲手杀了你的母亲。”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说完,食指果断地扣动扳机。

又是空弹。

接连两发空弹不是好预兆,席越沉默地接住她扔回来的枪,森冷阴霾的天色下,他的脸色不自然地发青。

“没有。她是意外。”

“假话。”她说:“你输了。”

席越瞳孔猛然震动,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底逐渐渗上走投无路的红血丝。

他抬手举枪,这一次命中了她的心口。

“我想让你看起来体面一些。”席越失神地喃喃:“但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宋昭宁伸手拨过绵密雨线淋湿的长发,一指勾到耳后,如果席越尚有几分理智,不难看出她战栗惊惧的手指。

“你杀了她。因为你无法忍受她的疯狂,你希望她能自己死去,而不是拖着你——一个不被接受的近亲结合的孩子,一起死去。”

宋昭宁站在风里,她无奈和遗憾地垂着视线,看着那面没有名字的墓碑,就像看见了那位年轻漂亮、笃信爱情的少女。

“真实而完整的故事,应该是这样:你恨她,你也恨你自己身上不干净的血脉,更恨她时不时的疯癫和抑郁,你想,怎么自杀了那么多次,还不死?命真硬,所以你帮她一把,并杜撰了一个闻者落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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