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时(64)
赵佑迪盯着水杯,思来想去,答案只能是沈栖雾告诉了他。
祁焰观察着赵佑迪的神情,看他这样子,应该并不清楚自己跟沈栖雾还有另一层关系。
他语气平静,“栖雾从水上乐园回来后,情绪不太好,跟我也没说的太具体,我想帮她,又不知道怎么入手。”
赵佑迪满脸讶异,昨天夜里,他只知道沈栖雾是从祁焰家里出来的,沈栖雾的个人生活,她不说,他也不多问。
他问祁焰,“你们和好了?”
“也不算吧,她现在需要人帮助,我就在她身边陪着。”
赵佑迪拿起手机,想发个信息问沈栖雾,祁焰瞥见他的手,又接着说,“她东西没找到,早上才睡,现在估计还没起床。”
赵佑迪的手顿住,沈栖雾居然连这些也跟前男友说了?
眼前的人态度真诚,赵佑迪又想起沈栖雾从前喝醉了跟着他回家,还说他们住在一起。
想必沈栖雾非常信任他。
赵佑迪试探性地问了句,“她是被纪家收养的,你知道吧?”
“知道,收养她的人叫纪远山。”
赵佑迪点点头,“我不确定栖雾是否想让你知道这些,不过她一个人承受确实太辛苦。”
刚才进来的两桌客人买了饮品,已经离开,赵佑迪让服务员先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门关上,服务员去了外面吃饭,赵佑迪压低声音,“我妈妈曾经是纪家的保姆,栖雾几年前,去找过她......”
午后,酒吧内一片昏暗。
赵佑迪将事情完整地描述给祁焰,话音结束,眼前的男人僵在座位上,手指捏着玻璃杯,半晌都未动过。
他叫了祁焰好几声,祁焰才回神。
空荡的酒吧里,赵佑迪忽然发现祁焰的神色变了,眉眼冷硬,眼里隐约有怒火在燃烧。
他正要提醒祁焰不要独自去做什么,还没开口,祁焰突然起身,转头推门离开。
*
祁焰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变暗,路灯一盏盏亮起。
整个下午,他脑子里不停回想赵佑迪的话,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有了解释。
难怪沈栖雾毕业后要自己应聘回远峰集团,她跟纪绍安走那么近,又调去财务部,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祁焰终于得知了沈栖雾当年离开自己的原因,不是因为她随意对待感情,也不是因为她没有勇气面对家人,而是她身上背负着沉重的秘密。
知道这些并没有让祁焰释然。
他低下头,心里涌起无尽的懊悔和心疼。
如果他当时没放手,再死缠烂打些,也许沈栖雾会告诉他,让他能够陪她一起面对,而不是这些年独自承受。
想到她每日在纪家装作若无其事,却夜夜失眠。
祁焰只觉得心脏揪在一起,疼得喘不过气。
他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想起纪远山的所作所为,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手上的力道几乎要将烟碾碎。
傍晚,猩红的光点渐渐熄灭,祁焰呼出一口烟雾,开车回到纪家。
屋子里,江月珍刚跟陈姨吃完饭,看见祁焰进来,忙问他,“吃过了吗?”
祁焰摇摇头,径直往里走,目光在客厅扫了一圈,看见沈栖雾不在,他又上楼,敲了敲她卧室的门。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门没锁,祁焰轻轻推开,里面没人。
他转身下楼,往屋外走。
客厅里,江月珍喊他,“怎么刚回来又出去呢?”
祁焰没说话,打开车门上去,给沈栖雾拨去电话。
天气预报预告桐城迎来最后一次降温,低温伴随着雨夹雪,温度最低可达零下五度。
水上乐园门口,沈栖雾穿着羽绒服,拿着工具,将路边那堆碎石和泥土全部挖开。
寒风刺骨,她手指冻得有些僵硬,却也顾不上这些,满脑子只想找到U盘。
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她脱掉手套,接通电话,“喂。”
“你在哪呢?”听筒里,祁焰的声音有些沙哑。
沈栖雾回头看了眼周围,“在外面。”
“具体什么地方?”
沈栖雾沉默一瞬间,“不方便说。”
“知道了。”祁焰很平静地挂掉,导航去了水上乐园。
桐城冬天经常刮风,附近的道路又凌乱,那枚U盘从韩德民身上掉出来后,不知道滚进了什么地方。
沈栖雾把周围一片的泥土石子都拨开,还是一无所获。
她心里急,手上动作也快起来,胳膊酸痛到不得不停下来时,发现手套上落下几滴雪花。
她抬起头,看见二月份的桐城竟然又下雪了。
雪花纷纷掉落,有几片沾在睫毛上,湿漉漉的。
擦了测眼睛,不远处有车灯缓缓靠近,随即车停在了路边。
沈栖雾看见有人来,心里一惊,站在原地没动。
随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沈栖雾看清楚了他的脸,僵在原地。
车灯熄灭后,周围陷入昏暗,只有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祁焰一步步走近,站在沈栖雾面前,他面色冷峻,强压着心里翻涌的情绪,问她,“找到了吗?”
沈栖雾一愣,张了张嘴,差点脱口而出。
她很快低下头,拍了拍身上的土,“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祁焰就这么静静看了她几秒,眼里全是心疼。
而后,他慢慢向前,抬手拨开沈栖雾眉边打湿的头发,将人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