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51)

伍一以前的高中也有这个，她知道，只有家里条件特别困难的才会申请，而且申请了，也会可能会申请不下来。

如果不是无意间听见了这句话，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把他和贫困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树叶随着风轻轻晃动，她突然想到，他带她去医院，付钱的时候二话不说，没有丝毫犹豫。

又想到，她还他钱，多出的那五块钱，让他生气了。

伍一这瞬间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些复杂混乱。

第28章 28 受伤

陈今越消失了两天， 终于来学校了。

他是带着伤回来的，从他踏进校门口开始，到进了教学楼， 这一路上有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

正是课间，教室里闹哄哄的， 干什么的都有，凑一堆聊天的，嗑瓜子的， 还有几个追逐打闹的， 绕着讲台来回跑。

陈今越从后门进来的时候， 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 一起看过去。

他的出现好像在热水里丢了一块冰块， 止不住的沸水瞬间冷却， 熄灭。

教室里一瞬间变得安静。

几秒后，又渐渐恢复生气， 许多人一边看着他一边窃窃私语， 都在讨论他身上的伤。

陈今越没管那些目光，他拉开椅子坐下。

桌上有发下来的期中卷子，他没有细看，把卷子胡乱塞进桌洞里。

“我操。”齐磊看见他的伤，吓了一跳，紧紧皱着眉毛，“怎么伤这么严重？”

他两天没来学校，齐磊给他发了消息， 陈今越说得含糊，只说有事，受了点伤。

齐磊以为只是轻伤， 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陈今越没说话。

前排有几个男生趴着桌子，伸长脖子往这边看，脸上是明晃晃的好奇。

林芭蕾揉了一个纸团朝他丢过去，那男生没想到，被砸了正着，还是砸到脸上。

“林芭蕾你什么意思啊？！”男生嚎了一嗓子。

林芭蕾也不怕他，直接说：“再看还砸你，你不是喜欢看热闹么？”

“好男不跟女斗。”男生说了一句，坐直身体，不再看了。

林芭蕾转过身，看了眼他脖子上的伤。

“那帮人动手了？”

“这不是废话么？”齐磊在一边说，“没动手，他能把自己伤着么。”

林芭蕾没理他，又问：“砸东西没？”

陈今越嗯了一声。

几分钟的沉默。

“这个月的钱不是还上了？”齐磊不明白，“怎么还动手？”

陈今越很累，这种累不是单纯的身体累，而是心累，是那种无力的，看不到头的累。

过了很久，他开口，声音很闷：“总要出气。”

“我操他妈。”

齐磊手握成拳，“砰”的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起来。

前后左右听见动静，纷纷侧目。

林芭蕾被他吓了一跳，这次也没骂他，只说：“你冷静点，这是在教室。”

齐磊梗着脖子僵了一会，慢慢坐下来。

“冤有头债有主。”齐磊平时嘻嘻哈哈的，这次是真气的不轻，“找你出气算他妈什么本事？”

安静了一会儿。

林芭蕾轻声说：“用不用我去给你买纱布，你这伤得处理。”

陈今越摇头。

林芭蕾知道，他不想麻烦他们，每次遇上什么事，他都是自己扛，扛不住了才说。

“报警。”齐磊突然说，“我们报警去。”

“报警？”林芭蕾压着声音，“报警抓谁？”

是啊，报警能抓谁呢？

这件破事，从根本上来说还是陈今越不占理，报警了也没用，只会更麻烦。

齐磊理智慢慢回笼，他是真把陈今越当兄弟，他自问不是个娘们唧唧的人，但是这次是真的红了眼眶。

“操，也不能让他们这么糟蹋人吧？”

每个月都来这么一次，是个人都扛不住。

偏偏他还不让他们管，死扛着。

齐磊真想骂他一顿，但是话到嘴边了，又说不出口了。

陈今越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我没事。”

……

伍一往教室里走得时候，身边有几个女生经过，她隐隐约约听见她们嘴里说着“伤口”，“吓人”这种词。

下楼梯，拐弯。一进教室，伍一觉得班里的气氛有点怪怪的，平时的课间，教室里总是乱哄哄的，止都止不住的那种。

但是今天，有点反常地安静，却又不是完全的安静，有一小部分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一处。

伍一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懂了。

陈今越来上课了，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伍一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坐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陈今越睡觉的姿势很统一，脸埋进臂弯里，今天他没有用手搭在脖子上，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他脖子上的伤。

从下颌靠近耳朵的位置开始，一直延伸到锁骨的位置，触目惊心的一道伤口，还在渗着血。

他皮肤白，这道伤口在他身上尤为明显，特别刺眼。

伍一终于知道，那两个女生说得是什么，以及班里的气氛又为什么如此奇怪。

他们都看到了他的伤口，都在议论。

伍一看了看林芭蕾和齐磊，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她想问点什么，还没出声。

下一秒，上课铃声打响。

伍一没办法，只能坐下来准备上课。

林兰没拿课本，踩着铃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环视一圈，眼神落到陈今越身上，停顿了几秒，最后，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