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74)

她手指压根碰不上牛奶盒一点，只能堪堪碰到货架边，踮着脚受力太累，撑不了太长时间，几分钟以后她放下脚，想缓一会儿。

伍一想踮起脚再努力尝试一次的时候，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一条长臂横在她右侧，他手指修长，手背皮肤薄又白，几条青色血管隐约透出来。

她下意识转过身，陈今越站在她身后，两个人隔着一段不太熟的距离，他把牛奶放她手里。

伍一捏着那盒牛奶，仰着头看他，他面无表情的，看她眼神还是冷淡着。

她手指扣着牛奶盒边缘，几秒之后，和他说“谢谢”，最后一个谢字还没说出来的时候，他人已经转身走了，看起来好像真的不愿意和她多待在一起似的。

伍一站在原地，被这个情况搞得反应不过来，懵了好几秒。

她立马转头，视线追他背影。

陈今越走到立柜前边，打开柜门，伸手从里面拿出来一瓶冰水，然后关上柜门，径直走过去，没再看她一眼。

伍一收回目光，发愣地看着那盒牛奶，林芭蕾买完雪糕转了好几圈找到她，看了眼她手里牛奶：“站着干嘛呢？走，结账去。”

伍一缓慢地点了下头，跟着她去门口结账。

因为人多，结账都要排队，前面一阵闹，耳边充斥着叽叽喳喳的声音。

伍一抬起头，发现她们两又好巧的排在他后面，江笙月也跟着还站在旁边。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队伍越缩越短，很快就到了陈今越他们，江笙月好像买了奶茶还是饮料什么的，伍一也没看太清。

就听见江笙月和他说：“我没带钱，你帮我付好不好？”

林芭蕾故意学江笙月那个甜腻的调调，“阿越，我们也没带钱，你帮我们付好不好呀？”

陈今越不大上心的“嗯”了一声，从兜里掏出来手机，对着桌上贴的二维码就扫。

付完钱，他把手机塞兜里，抬脚往外走，他腿长步子迈的也大，几步就快看不见身影了。

江笙月回头瞪林芭蕾：“你烦不烦？”

“没你烦。”林芭蕾回击。

江笙月不和她吵，她小跑着去追陈今越。

东西也买完了，两个人往教室走，伍一撕开吸管的塑料纸，戳进奶盒里，牙齿细细咬着吸管喝牛奶。

林芭蕾在旁边咬着雪糕，看她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样子，突然说了句：“你们两个吵架了啊？”

伍一松开嘴，吸管被她牙齿咬的不像样子，几秒后才说：“没有。”

他们一整天都没说上几句话，而且唯一说的那几句话还是她先开口说的，她要是不主动，他估计都不会理她。

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会吵架啊。

伍一又重新咬着吸管，心里在想中午的时候一定要找他聊聊，这么下去她都没什么心情听课了。

……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打响，班上的人迅速散光去吃饭。

教室里安安静静，窗外树叶晃动，昏昏蝉鸣声不绝于耳。

伍一趴在桌子上，柔顺的头发垂在书本上，她拿着笔正在写最后一节数学课的课后习题。

林芭蕾背靠着墙玩手机，突然往她跟前凑了凑，看了看她的脸，“你脸好多了欸。”

伍一刚好做完这道题，放下笔，把头转过去，“嗯。”

母亲昨天晚上给她的那个软膏还挺好用的，只用了一个晚上，她的脸颊上红的印子就消下去了很大部分，脸看着也不那么肿了。

“那，我们还去乐悠吃饭么？”林芭蕾说，“还是去食堂啊？”

中午吃饭还挺重要的，齐磊也放下手机，跟着问：“阿越，你说？”

陈今越低着头正在玩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挺专注的，好像没听见他们说话似的，没一点反应。

齐磊轻轻踢了一下他鞋子，“去哪吃啊？给个话。”

陈今越抬起头，没先回答他问题，眼神在伍一脸上扫了一圈。

伍一垂着头，看着自己校服，等他说话，没看见他的视线。

陈今越站起来，先往外走，“乐悠。”

林芭蕾心情挺好的晃着伍一的胳膊，伍一看着闷闷不乐的，沉默着过了一条街，走进乐悠。

高中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感觉吃什么都吃不饱一样，吃得特别多，他们几个人每次来乐悠吃饭，菜都剩不了，秉行着光盘行动。

陈今越吃饭速度很快，吃完以后他放下筷子，从她身边擦着过去，快步下楼梯。

他今天挺不对劲的，齐磊这种神经大条平时什么事都不往心上放的人，都看出来了，“你两咋了？”

伍一摇了摇头，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齐磊看着很懂的样子给她一本正经瞎分析，“我跟你说啊，两个人之间有矛盾要解决，不然这个矛盾越来越深，就不好解决了。”

伍一第一次觉得他说这话还挺有道理的，她也站起来，一步一步下楼梯，心里想着一会该怎么沟通。

在门口站了能有大概几分钟的时间，伍一掀开里屋的帘子，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闻到一股烟味，她忍不住想咳嗽，但是硬生生给忍住了。

陈今越站在窗边，留了一个后背给她，他好像没听见她进来，又好像听见了，不想看她。

伍一又走了几步，站在桌子边，离他更近一点。

陈今越手里夹着烟，两步走到桌边，在竹椅里坐下来，夹着烟的手拖过烟灰缸，抖了抖烟灰。

他掀起眼皮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伍一站在他面前，也在看他，他眼神太冷淡，冷淡到她都不想和他沟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