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83)

伍一问他：“有热水吗？”

陈今越以为她想喝，站起来去厨房柜子里拿出来一个新杯子，去饮水机那边接好热水，放在她面前。

伍一指尖摸了摸杯沿，有点烫，等了十分钟以后，她把两盒药从袋子里拿出来，拿出一袋感冒冲剂倒进杯子里，用干净的勺子搅拌均匀。

陈今越没坐回沙发里，靠在电视机旁边低着头。

伍一冲好药，起身转过去，手伸到她眼前，手心里还有一粒退烧药。

陈今越掀起眼皮，扫了一眼那杯褐色的散发着微微苦涩味道的药，没什么反应。

“吃药才能好的快。”伍一说着，又把手往前递过去。

这次，陈今越直接瞥开眼，连个眼神都不给了。

伍一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有点懵懵的，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冲剂，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怕苦啊？”

陈今越微微皱着眉，没说话。

看他这反应，伍一觉得自己没猜错，她没忍住从嘴边溢出一声笑，又立马咬唇忍住。

伍一有点苦恼，认真地想了想，怎么样才能让他把药吃了。

时间分秒再过，手里的杯子都变得温热，凉了喝会更加苦。

“小越哥哥，你把药喝了吧。”伍一灵光一闪。

陈今越有反应了，“你叫我什么？”

他的衣服因为姿势原因堆出了柔和的褶皱，但是他人却一点也不柔和，眼皮掀起，眼窝处那道折痕又出来。

伍一发现他就算生着病，身上散发着那种浑然天成的压迫感也丝毫没减少。

“小越哥哥。”伍一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我去买药，一个小男孩跑过来，和我说的。”

陈今越盯着她看，过去一会儿，他接过那杯冲剂和退烧药，闷头喝完。

伍一把空杯子放在桌上，和他说了这两份药要怎么吃，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眼神落在她身上。

时间有点晚，伍一真的要回家了，她拿起椅子上的书包，回头看她：“我回家了。”

她往门口走，他也跟在她后面。

陈今越伸手拿外套，伍一站在门口，回头，他已经把外套穿好。

“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伍一说，他还发着烧，出去吹风会严重。

“我送你。”他的语气不容反驳。

“真的不用，我……”伍一话还没说完，身后的门“咔哒”一声，缓缓打开。

伍一瞪大眼睛和一个漂亮的中年女人对视。

空气安静了几秒。

“你是阿越的同学吧？”中年女人先开口，笑着说。

伍一点了点头，陈今越长得和妈妈很像，她礼貌说：“阿姨好。”

“要不要留下吃晚饭？”

“不了，我回家吃。”伍一侧身让她进去。

陈今越不想磨叽，抓着她手腕就往楼下走。

公交车站点人挺多的，昏黄的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亲昵的贴在一起。

没等几分钟，公交车停靠，伍一先上车，他跟在后面。

车上人不算多，后排很多位置都空着，伍一走到倒数第二排，坐进去里面，陈今越在她旁边坐下。

可能因为人不多的缘故，车上没有开灯，只有窗

外投进来的朦胧灯光。

陈今越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头微微歪着，闭上眼睛，偏向她这边。

伍一把书包取下来抱在身上，也靠在椅背上，和他脸对脸，借着昏暗的灯光她静静地看着他，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最后到嘴巴。

突然，陈今越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眼眸漆黑。

伍一微愣，心跳瞬间加快，两个人对视着，时间好像都变漫长了。

她最先受不住，移开目光，把注意力转向窗外，她的耳朵尖发红，他应该没看见吧？

四十分钟后，车子到站，两个人一前一后下车。

这条小巷子年久未修，唯一挂着的一个灯泡也是坏的，时亮时不亮，晚上太晚回家，要经过这条巷子时，伍一都会害怕。

伍一在前面走，陈今越跟在她后面，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天上一轮弯月。

“我到家了。”伍一站在楼梯口，仰头看他。

陈今越穿着黑色外套，敞开怀，风吹来，衣衫鼓动。

伍一看他没说话，转身抓着书包带进了楼梯，刚上一两阶，她又跑下来，站在他面前。

陈今越低头看她，“怎么了？”

月光洒在他脸上，冷白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伍一离他近一点，“你记得吃药，快点好起来。”

陈今越勾了勾唇，“好。”

……

陈今越看着她上楼梯，接着三楼某一个房间灯亮起来，他才转身慢腾腾离开。

回到家，老妈已经做好饭，坐在饭桌上等着，见他回来，关切地问了一句：“感冒严不严重？”

“没事。”陈今越把外套脱下来，倒进沙发里。

桌上还放着那两盒药，他眼睛落在药盒上，就这么看了许久。

“吃饭吧。”老妈在那边说。

陈今越没动，想起来她说的话，又站起来走到餐桌边。

“那个女孩是你女朋友么？”老妈小心翼翼地问他。

“不是。”

宇宙趴在柔软的垫子上睡觉，老妈低头扫了一眼，又问：“那只狗是怎么回事？”

陈今越话少，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心思难琢磨，老妈也不敢问太多，怕惹他不开心。

“捡的。”陈今越没什么情绪，声音平淡。

“和那个女孩一起捡的？”老妈继续问。

陈今越勉强吃了两口，放下筷子，背靠在椅子上，目光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