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杰与春香(106)

墨香在室内渐渐弥漫，她提起毛笔，在宣纸上挥毫泼墨。

第一幅写“希君生羽翼”。

第二幅写“一化北溟鱼”。

李叔看着两幅字，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我来帮你把它装裱起来。等放榜那天，你来拿。”

看着还未干透的墨迹，心中泛起一丝欣慰，却夹杂着淡淡的惆怅。

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那些认真复习的时光，那些对未来的期许，都凝结在这几个字里。

目光转向窗外，天空中浮着一朵如棉花糖般蓬松的白云，她轻轻点头。

*

6月25号的夜晚，是高考查分的日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她坐在书桌前，手机就放在面前，屏幕亮着。

已经记不清第多少次看时间了。

7：58。

距离查分还有两分钟。

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努力平复呼吸。

这一刻，她多希望

他能考出理想的成绩。

那些陪他复习的日日夜夜，那些讲题到深夜的时光，那些他咬牙坚持的时刻，都在此刻涌上心头。

同时，她也在心里做着预案：如果他没打电话来，自己绝不追问。

时针终于指向八点。

手指微微发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四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窗外蝉鸣声此起彼伏。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

韩沛真的心猛地一跳，手忙脚乱地解锁屏幕。

看到消息内容的那一刻，她差点两眼一黑。

陈英杰：「我的密码是什么？」

她强压翻白眼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将他的准考证号和密码发了过去。

发完后，手心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心跳得更快了。

几分钟过去了，久得让人心慌。

就在她快坚持不住，想要主动问问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他打来的。

手指颤抖得几乎按不准接听键。

终于接通后，话筒里传来他同样紧张的声音：

“希达，我……”

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连窗外的蝉鸣声都似乎停止了。

韩沛真屏住呼吸。

手机紧贴着耳朵，甚至能听见话筒里他急促的呼吸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千百倍。

终于，电话那头颤抖道：

“我考了312分。”

213分吗？

她咬着大拇指，不知该如何安慰对面。

电话那头声音颤抖，几乎是哽咽道：“我做到了，我考了312分。”

她这才听清了分数，顿时僵住了。

短短的几个字，像一颗子弹射中她的心脏。

“你真的做到了？”

“没错，我考上昭明大学了。”

韩沛真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掉了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呜咽声，一声带着哭腔的“谢谢”，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紧紧握住手机，泪水也跟着地淌，却又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别哭了。”她拧了拧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明天我们一起去还愿吧。”

“嗯。”

挂断电话后，韩沛真站在窗前，抬头望着满天繁星。

夜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凉意。

可是，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

夜色渐深，书法工作室里还亮着一盏灯。

李博文小心翼翼地将韩沛真写的两幅字画装裱好，轻轻抚过边缘。

确保每一处都完美无缺后，他将书画卷起，放在书架上。

红色的绸面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这对卷轴和旁边给新人准备的婚联一样，都用了同样喜庆的大红绸布。

凝视着这两幅作品，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他走到窗前，推开了紧闭的窗户。

夏夜闷热的空气涌入室内，竹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就在这时，一只灰白的蝴蝶悄无声息地飞了进来，翅膀上的粉末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它轻盈地落在书架上，像一片轻纱般摇晃。

蹲在角落的小猫“福星”立刻竖起耳朵，尾巴高高翘起。

它箭一般窜了出去，扑向那只蝴蝶。

“砰——”

书架倒了下来。

各色卷轴散落一地。

那蝴蝶却已经乘着月光，翩然飞出了窗外。

李博文苦笑着摇了摇头，弯腰点了点它的鼻子。

福星喵了一声转身逃开。

他俯身收拾散落的卷轴，借着微弱的灯光，一一展开确认。

当他打开其中一幅，映入眼帘的是“希君生羽翼”五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笔画间还残留着韩沛真写字时的心绪，既有祝福的真挚，又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惆怅。

李叔点点头，轻轻擦去卷轴外的灰尘，与旁边的红色卷轴一起重新放回书架。

*

第二天清晨，韩沛真推开李叔工作室的门。

李博文微笑着将两个卷轴递给她。

她将字画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轻轻点头告别。

踏上罗刹寺的石阶。

远远地，三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阿泽和小雅正在台阶上说着什么，而陈英杰独自站在那里，背对着她。

她放慢脚步，不自觉地调整着呼吸。

小雅最先发现了她，朝这边挥手：“沛真姐，这里！”

陈英杰转过身来。

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她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嘴角微扬：“想见你可真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