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时处顺(54)
干杯,若能忆理想,陆时肯定选择宿醉。可惜现在的他不敢喝醉,因为身体,因为还要继续找工作,因为他要假装像个大人模样。也许他已然是个大人了。
陆时暂时不想继续思考这些难懂的人生大道理,决定出去转转。陆时最近难得有的快乐就是坐在公交车上,插上耳机听播客。
播客成了陆时碎片人生里至关重要的输入,而有输入的一天就让他觉得这一天有所收获。
最近听的一期是在讲工作,人类学家大卫格雷伯在《毫无意义的工作》里想象了一种最糟糕的工作的形态:其中没有赤裸裸的规训与惩罚,却有无尽的荒诞和虚无,他称之为bullshit jobs,即“狗屁工作”。
“狗屁工作”指的是:一份毫无意义、毫无必要且往往有害的定期领薪水的职业,其无意义或有害程度是如此之高,乃至于从事这份职业的人都无法为其找出合适的存在理由,但从事这份工作有一个条件,即从事者不得不假装这份工作是合理。
对此,也听到了一些网友的声音:
“狗屁工作是在人际关系上的消耗大于工作本身的工作,一些职业狗屁的成分会比较高,比如咨询类、银行柜员、律师等。”
“我是图书编辑,以前出的书基本没人看,也没有什么政绩工程,完全就是典型的狗屁工作,每次还要加班加点赶进度。换了一家出版社,做的书有人看了工作更有意义了,唯一的不好就是钱包扁了。”
“即便医生在各个层面上都被认为是最不狗屁工作的职业,完全有意义的工作,但实际上,会被很多无意义的工作所侵占消耗。工作占比中,政策性、法律性的文书工作>病例、知情同意书填写>教学的内容>真正的临床治疗;顺序已经完全倒置了,有用工作的无用化很严重。”
“如果一个工作在异化我和世界的关系,那我觉得它对我来说就是狗屁。经常会觉得自已的重要性是这个机构的名声赋予的,这个工作换另外一个人来做是完全没有区别的。”
怎么样才是成熟的呢?
大概就是一个人完全适应了这个社会的规则,并且最好是在这个圈层里获得传统意义上的成功。有时候不是我们没有长大,而是我们没有按照现有的模板长大,不符合这个社会对于长大的主流叙事。
陆时感觉脑子要炸了,准备休息一下,好好做一顿晚餐,鼓捣鼓捣新菜品。
现在天气热,要不弄个甜品冰饮什么的吧。刚好新买的冰箱也到了。重新买个冰箱是因为卢希安说以前那个旧式的不能满足他的需要,而且也确实耗损比较严重了。
新买的冰箱的说明书不见了。
没一会,卢希安下班到家,看到陆时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陆时指着崭新的冰箱,说:“冰箱的说明书不见了。”
卢希安挠挠头,双手垂下,说:“可能是我扔垃圾的时候没注意,混在里面扔掉了。”
陆时摊摊手,一脸难以置信,毫不客气地回道:“这么大一份东西,怎么可能丢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坐下来研究功能呢……”
冰箱是他们精挑细选了很久的最满意的款式,内置的制冰机等功能完美符合俩人的生活需求。
卢希安完全能理解陆时恼火的原因,但陆时一声不吭地逐个逐个抽屉翻,卢希安紧张地站在一旁,感觉像回到被宿管老师翻查有没有偷带手机的17 岁。
“我去官方店找客服要电子版吧。”
“别找了,应该是真扔了。”
“好了嘛。”
卢希安一连说了好几句。
最后,陆时站上凳子,从冰箱顶部翻出那份说明书。
两人都沉默了。
卢希安忽然开口说:“其实有时候跟你相处,压力挺大的,洁癖什么的真多”
陆时也不遑多让,回道:“我也是,当初不知道是谁非要住进来。”
“是我自已要租这的,行了吧。没多久就30岁了,还吵架?咱不吵了。”卢希安对陆时怕怕的,嫌弃的,却又始终是欣赏的。
“30怎么了?你这是年龄偏见,我是在特定的年纪还无法达到该年龄最理想的状态。我对自已也很失望,从学校辞职后,我尝试过改变,但没有成功,我没有找到那条我认为我很值得去拼的那条路。”听到30这个数字,陆时一下子就炸毛了,可能是这段时间看多了这方面的东西,奔三却一事未立的他正承担着一份理想被现实打破的焦虑。
“你不是喜欢教育行业嘛,从学校辞职后不再考虑相关职业嘛,或者说你想全心全意做自媒体?”
“还没考虑好。但我很确定哪些是我不想要的,我会果断地离开这类人与事。”陆时的眼里,是酸涩,是茫然,是决绝。
排除了错误答案,也是一种成长。
卢希安接话道:“三十而立,这可能本身也只是一个伪命题,所以李程远的纪录片名字叫《三十,而立》,而立前被狠狠地加了一个逗号,告诉我们这不一定是终点,而是一个新的起点。”
“像你这种商业精英,也会看这种纪录片吗?”
纪录片《三十,而立》累计1.7亿播放量,3200万获赞。后来,创作者李程远根据纪录片出版了实体书《我们生来热烈而自由》,书中文字同样赤诚又现实。
自媒体人创作者李程远重磅新作。曾经热血赤诚、满怀期待的我们后来怎么样了?22个故事22种人生。愿我们历经时间的磨砺,仍有找回自已的勇气。原作纪录片《三十,而立》累计1.7亿播放量,3200万获赞。当当文学新书榜排名9位,开卷2023年11月新书排行榜虚构类n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