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一开始和塞勒斯特接触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你和他是同类,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同类,也是会为了一颗赤诚无垢的真心而生出恻隐之心的同类。
你们是烂人,却不够烂,还存留着仅剩的那么一点良知和善念。
这一点早在你在阿洛身上的时候你就栽过跟头,如果你没有因为不忍而救下阿洛,也不会有后来在洛迦和泽西尔面前的双双翻车,更不会有如今只能依靠邪神庇佑的狼狈境遇。
可你也不后悔,你庆幸于你没有对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少年痛下杀手,同时也算是因祸得福,比起后面翻车的严重性而言,没什么比误杀了攻略对象永远被困在这个游戏世界里被同化成没有自我意识的纸片人还要更可怕的。
所以你知道你杀不了那样一个良善美好的人,那么塞勒斯特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将一切痛苦都推给你让你承受,自己坐享其成。
你和塞勒斯特这段感情博弈的优势从不在你的演技有多高超,手段有多高明,只在于你抢先了先机,你先看明白了他。
他想要爱,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爱,而你何尝不是呢?
与其说是你在攻略他,倒不如更像是你在用攻略自己的办法去攻略另一个自己。
不过塞勒斯特虽然很像你,却没有你心肠冷硬,他欺骗利用你的时候再过分也还是把你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你不是。
在你眼里,他再有血有肉也是你回家而要借力踩上的一段桥梁,一个工具人。
所以无论是在后期攻略成功,还是现在,你和他付出的感情都是不对等的。
他从始至终在感情上都是弱势的一方。
在塞勒斯特被你搅动的心绪慌乱的时候,你则是在趁着假哭的时候去整理思绪,梳理计划。
等到理清楚后,你这才抽抽噎噎停止了哭泣。
你揉着发红的眼睛,瓮声瓮气地问道:“你还难受吗?”
自从
五年前吞食了火种之后,火种的暴动的频率从一月一次到半月一次,再到后来的一周一次,中途有芙丽雅帮他压制得时候稳定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叛逃后便越发不可控了。
一直压制着的神力迅速反噬,变成了三日,甚至两日发作一次,发作时间间隔一次比一次短,也一次比一次严重。
塞勒斯特大多时候都是可以忍受的,可是最近却越来越难以压制了。
就像此刻,即使浸泡在水里,周遭的水声清晰都掩不住骨血焚烧的声音。
“……我好多了。”
塞勒斯特咽下喉咙的腥甜,面色如常对你说道。
“你快回去吧,这里毕竟是我的寝宫,被人看见了不好。”
你听后咬着嘴唇,眼眶肉眼可见再次蓄积上了眼泪。
“你又骗我,你明明很难受。”
塞勒斯特愕然了一瞬,随即想到了什么,苦笑道:“我忘了,你们人鱼族感知一向敏锐。”
“你为什么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你恼怒地瞪着他,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为了不想我担心所以谎称自己没事的行为很温柔体贴?是不是觉得之前说什么不希望我忘记你所以才告诉我你的名字会让我很感动?”
“我告诉你,一点都不!我只觉得你虚伪,残忍!”
塞勒斯特瞳孔骤缩,以为你看出来了什么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你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想我担心我就真的不会担心了吗?你不想要我忘记你我就会真的轻而易举忘记吗?你们人族总是这样,以你们的想法你们恶念来揣度我们人鱼的想法,我们人鱼脑子里没你们那么多弯弯绕绕,我们在意的人就会一直在意,喜欢的人也会永远喜欢,你们对我们的伤害和欺骗都不会让我们改变我们都心意,我们会固执的继续向你们靠近。”
“诚实和谎言都不会赶跑人鱼,所以为什么你不愿意同我说实话呢?”
你朝他游过去,头一次没有因为他身上滚烫的可以把你灼伤的温度退却,漂亮的鱼尾很轻地在他大腿拂过,羽毛般,带着一圈水波。
“你还难受吗,塞勒斯特?”
塞勒斯特觉得自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无法动弹,无法呼吸,彻底成了一条缺氧的鱼一般。
等到这条鱼终于动了,努力的挣扎着往上游去,最终冒出了水面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他发出了声音。
“难受。”
他听到了自己用被灼烧的喑哑到有些粗粝的声音,涩然地说道。
“我很难受,爱丽儿。”
得到想要的回答的你弯了弯唇角,那双哭红的眼睛也不再被雾气萦绕,像一块暴风雨后被清洗得一尘不染的蔚蓝天空。
“乖孩子。”
你这样说着,轻轻地抱住他。
“让我帮你好不好?虽然你不愿意和我缔结誓约,但是我还是可以帮你减轻一些痛苦,所以你需要吗?”
塞勒斯特沉默了一瞬,和以为置身幻觉的时候拥抱着你的时候不同,此时你主动抱住了他,温软又娇小,却又像是大海一样宽阔而无垠。
在你的面前,他所有的脆弱好像都能被包容。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这是默认。
你知道要让一头从来都不低头示弱的狮子一下子变成一只轻易展示自己的软弱和伤口的小兽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但好在他在慢慢卸下心防,这就够了。
于是你也体贴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个答案,你松开他,点亮了烙印。
厄克斯的烙印在系统的隐藏下,即使在这样的距离也不会让人感知到邪神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