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若水正在看那幅画,听见她在身后“咦”了一声。
穆若水走到她身边,看向她手里那本封皮朴素的书,里面是一些图画,一个拿剑的小人,比划出各种招式,形象生动。
“师尊,这是什么?”
“我自创的剑法。”
傅清微没注意到穆若水的声音有点犹豫。
每一幅图都配了一句心法口诀,是穆若水的字迹。
“你可以照着练。”穆若水说道。她正愁不知道怎么教徒弟,虽然言传身教很好,但有剑谱事半功倍。
傅清微把书收下,翻开了同一格的第二本,是阵法汇总。
小到聚灵阵,大到引雷的上清洞霄阵,还有结界的布法,阐述深入浅出,字迹仍然是同一人的。
第三本是身法。
傅清微把这几本书都粗略地翻了一下,方有了穆若水是一代宗师的实感。
本来以为她这么狂妄自傲之人,是不会将毕生所学都记录下来的,收得了徒能教教,没有徒弟就让它失传也无妨。
“徒儿一定会认真学习的。”傅清微把书抱在怀里,郑重承诺道。有机会的话,她也会将它们传承下去,不堕蓬莱威名。
“嗯。”
穆若水坐在书桌里,偏头就能看到那幅画。
一个穿着道袍的女人的背影,长发一半束起一半落下,背后的乌发被风吹得微乱,宽袍大袖隐隐约约勾勒出玲珑腰身。
画她之人,大抵存的心思也不单纯。
“师尊在看什么?”傅清微停在她身边问,刚刚不还对这幅画不感兴趣吗?
“在想她是谁?”
“重要吗?”
“万一是你那位悬壶济世的好道长呢?”穆若水托着下巴道。
“……”
傅清微被她挤对得哑口无言,穆若水露出满意的神色,起身将视线收回,说:“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跟我来就知道了。”
蓬莱观是座小庙,坐落的山也不大,但东西一点不少,可谓内有乾坤。傅清微看过了温泉,穆若水又带她来到一处密林,早晨傅清微路过过,因为雾气太浓绕道了。
这雾过于眼熟,穆若水停在此处时,傅清微就猜到了。
两人走进了结界里。
周围的鸟叫声消失了,林子还是那个林子,所有的动物和生命气息都不见了。
穆若水说:“蓬莱不比那些大门派,只开辟了一小块地盘,胜在清净,往后你就在这里练习道法,不会引起凡人的注意。”
“是,师尊。”
“时间紧迫,为师不会给你适应的时间,我先给你演练一遍剑法,你从今天就开始学。”
“是。”
穆若水折枝为剑,傅清微掏出手机录像。
穆若水:“……”
现代科技算是给她玩明白了。
有剑谱,有录像,穆若水这个师傅当得比她想象的还要省心。
她回去做午饭了,教了她出来的法子,留傅清微一个人在林子里练习。
白天练了一天的剑,树枝还是有一点勉强,傅清微想起了铁盒子里的木剑,晚饭的时候和穆若水提了,要不用木头削一把凑活用。
穆若水印象里是有一把剑来着,但她忘记放在哪了,初学者立刻用开刃的剑也不好,于是趁傅清微吃饭出去找趁手的木料了,不知道她拿什么削的,拿回来的时候就是一把长约三尺的木剑,搁在傅清微面前。
棺材上的被子晒过后仍然透着一股霉味,傅清微提议扔掉再买一套新的,穆若水当场向占英下达了最新指令。
至于今晚,当然还是她俩凑活睡一张床。
今夜依然无月,但山上的星星足够明亮。
傅清微结束打坐后,给小狸花放了饭,回屋翻看起白日从书房里拿的书籍,她对结界感兴趣,所以先打开了那本阵法汇总,是其中字最多的一本。
傅清微不像穆若水那样晕字,她看得认真仔细,在顺手翻过一页时,眼睛盯住前方皱眉,不确定地又翻了回来。
傅清微在光下对着看书籍夹缝,竖排字的最里面一行用朱笔圈出了两个字,在旁边做了一则更正。
蝇头小字,歪歪扭扭。
——和穆若水的笔迹截然不同。
这是谁写的?师尊身边有第二个人存在过?
而且这个人肯定和师尊关系匪浅。
傅清微轻轻地抿住了唇。
窗外的虫鸣声从卧室转移到了书房,在穆若水的耳边持续地叫着。
穆若水看着那幅画像正在研墨,砚台里的清水慢慢变得深浓,浓得化不开,就像穆若水此刻心里的疑云。
她从笔架上取了一支细狼毫,笔尖蘸了墨汁,回想着她自创的剑术,在宣纸上落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宣纸上出现的只有一堆凌乱的线条,看不出人样,更何况剑招。
穆若水搁下毛笔,定定地看着那张宣纸。
没错,她根本不会画画。
那那本剑谱又是谁画的?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剑法?自己还主动给对方配了文字。
她最大的缺点就是疏于阵法,傅清微却拿到了一本自己亲笔写的阵法汇总。
她是忘了一项技能,还是忘记了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
……
叩叩——
傅清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师尊,该睡觉了。”
穆若水将宣纸粉碎在掌中,细灰扬在了窗外。
傅清微回头看到穆若水站在她身后,也没有太过惊讶,牵起她的手掌说:“走吧,我们去睡觉了。”
“嗯。”
不管她忘记了什么,如今傅清微才是她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