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的匪乱也会平息,不像秋冬活动频繁。
春天伊始,万象更新。
雪山的山脚化了,一竹篓下去捞到一条冷水鱼,年纪不大的阿妹们满载而归。
傅清微带着小跟屁虫在旁边看着。
上次踏出院门后,傅清微就解了足禁,在村子漫无目的地溜达,有时也逛到村外,像这样坐在石头上发半天呆,什么都看,又什么都入眼不入心。
姬湛雪像个安静的影子跟在她身后梦游。
“我要走了。”
院子里,巫祝正在阳光下处理刚采的草药,闻声抬起了头。
姬湛雪刚一踏进院门就听到这么一句。
傅清微重复了一遍:“我要走了。”
巫祝道:“虽然知道留不住你,但是我都习惯身边有你了,真的不能留下来吗?大家都很喜欢你,你的祝由术就快要出师了,你当下一任巫祝,你可以把这里当做你的新家。”
傅清微也看到门口站着的小孩身影。
她的目光落在小雪身上,说:“不能。”
巫祝问:“那你有地方去吗?”
傅清微坚定地说:“有。”
姬湛雪抱着一小筐新鲜的春笋,低头看着自己的筐,小手紧了紧。
巫祝招呼道:“小雪,快进来,怎么愣在门口?”
她又斥责傅清微:“当孩子面说这种话。”
傅清微平静道:“她总会发现我不见了,比不告而别好。”
傅清微不知为何突然转过身进了屋内,步履匆匆,她关上门后背抵着门板。
在穆若水眼里,是不是就是自己在她的世界忽然消失不见,不告而别,天地茫茫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傅清微霎时泪如雨下。
晚饭时。
“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快?”巫祝为难地看了眼姬湛雪,说,“小雪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件事,你再陪她一天,好好跟她说说。”
姬湛雪看起来没什么情绪,只是默默吃饭。
傅清微:“你觉得她需要吗?”
巫祝也说不好。
谁知道傅清微在她心目中人和狗的比例分别占据多少?
傅清微:“算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明日离开。”
巫祝:“晚上我给你准备点干粮路上吃。”
傅清微:“不用准备太多。”
她走出这座山就找个地方吊死。
这次总不会有人再救她。
巫祝:“我准备我的,你不要管。”
傅清微当夜没有睡着,从狭窄的窗户看着外面的月亮,后来月亮看不到了,只有无尽的长夜。
她天蒙蒙亮就动身,接过巫祝给她准备的干粮,满满一包袱的肉干、饼子,还有一袋果干。
巫祝:“一路平安。”
傅清微把自己一半的丹药留给了她,说:“努力精进医术。”
巫祝:“没大没小,不尊老。”
傅清微又想哭了。
思念究竟是会随着时间淡去还是加深?
她的心已经越来越软弱,容不下一天虚度,迫不及待想要去找她。
巫祝送她出门,说:“后会有期。”
傅清微:“再见。”
院门打开,淡青色的黎明里,静静地站着一道幼小的身影。
她的村长妈妈在不远处,代她开口:“半夜就起来了,要到这里等,她想要送一送你。”
傅清微的双手捂在姬湛雪冻得冰凉的脸上,说:“好,让她陪我走一段吧。”
傅清微紧了紧她系着的兽皮披风,牵着她往山路走去。
村长和她们保持在不远不近,能看到的距离。
从晨曦微明走到天亮,傅清微停下脚步,蹲下来说:“姐姐要走了。”
姬湛雪歪了歪脑袋。
给她打手势:你、要、去、哪里?
“我和我的妻子分开了。”傅清微说,“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要去找她。”
姬湛雪听不懂。
傅清微说:“以后不要再把人当狗了,不是谁都有我这么好的脾气。”
她自己吐槽自己:“我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了。”
明明想冷冰冰地告别,还是忍不住絮絮叨叨。
幸好对面是个小哑巴,不会和她你来我往。
傅清微直接结束语:“再见,小孩。”
她松开姬湛雪的双手,头也不回地背着包袱和长剑离开,步入了山林深处。
姬湛雪一路目送她的背影。
村长走过来把女儿抱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虽然巫祝说她的女儿没有感情,但她觉得她的小雪只是长得比其他人慢了一些,总有一天,她会长大的。
*
傅清微知道自己的大概方位后,决定往北走。
至少在空间上死得离师尊近一点。
傅清微一路向北,行至大下午,风平浪静,她靠在树下吃玉米饼子,耳朵里听着比往日更寂静的风声。
风里送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傅清微都要死了,不想多管闲事,可她的脚步已自发站了起来,辨别风吹来的方向。
刚好是北边,朝东方偏离了一点儿。
问题不大,鹤市也在东北方。傅清微拎起包袱,朝那个方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山路行进不比大道,傅清微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处隐蔽在山里的村子,一条清溪从村庄下方流过,不过二掌宽,不到尺深。
傅清微看着水里的浅红色,目光染上一丝凝重,沿小溪继续往前走。
这次没过多久,她便看见一具趴在溪边的村民尸体。
从后背到身前,是贯穿伤,凶器是前端尖利的锐物,枪或者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