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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上(427)

有时候也背着,姬湛雪就在她的头顶左顾右盼,看树后跑过去的圆脑松鼠。

她是没累着,傅清微已经初步体验了带娃的艰辛。

怪不得师尊每次拎行李上山都臭着张脸,现在换她天天背小孩,累够呛。

晚上二人尽量找山洞休息,遮风避雨,即使走得慢了些,也比风餐露宿,小孩子生病好。古人这医疗条件荒山野岭生了病,半条命都要留在阎王殿。

好在小孩身体争气,没有个头疼脑热,傅清微自己也很注意,不仅爱护身体,还每日抽时间修炼增强体魄,大人倒下了孩子更得完蛋。

求死容易,求生难。

入了夏后,便是雨季,密林里的雨更是说来就来,不分白天黑夜。

啪嗒。

一滴雨水落在了脸上。

傅清微扛起姬湛雪就跑,姬湛雪在她肩膀上下颠着,一声不吭。

雨水如豆点般砸了下来,整个林子里都响起风雨的沙沙声,从前傅清微在蓬莱观最爱听的雨声,现在都成了她的催命符。

外面风摇树动,雨声哗哗。

二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山洞避雨,傅清微把淋透的孩子放下,在她面前点起一堆篝火。

立刻着手给她脱掉湿透的衣服,换上包袱内部干的里衣,裹上兽皮披风。

姬湛雪冻得唇色发白。

傅清微外袍也湿了,一身里衣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冷不冷?”

姬湛雪摇头。

傅清微抱了她许久,直到她唇色慢慢缓过来,在她怀里睡着。

她向天祈祷了很久,不要发烧,千万不要发烧。

可是一个小孩子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吃不好睡不好,又淋了雨,能撑到现在才生病已经很争气了。

她躺在傅清微怀里,脸变得很红,唇瓣通红,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傅清微半夜心神不宁地醒过来,伸手一摸额头滚烫,叫她她已经没反应了。

“小孩!小雪!”

“小雪!!!”

傅清微将她平放在干草上,自己去翻包裹里带的药包,常见的几种病症她都拣了一些药包好携带,用小锅在火上煮开,熬了大半天才熬出一剂黑乎乎的汤药,灌她喝了下去。

不管她是谁,如果她死了,傅清微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也没了。

姬湛雪的烧依然没退,烧到了第二天,人都烧得糊涂了,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喊:“阿娘……”

傅清微手摸着她的额头,温柔道:“阿娘在呢,阿娘会永远陪着小雪。”

姬湛雪感觉阿娘的眼泪落在她的脸上。

“阿娘……不要……哭……”

“阿娘没哭,你要快点好起来。”

“好……”姬湛雪慢慢地应了一声,睡了过去。

谢天谢地,在第二天的下午她的烧渐渐地退了,手脚的温度摸上去也正常,傅清微给她煮了玉米糊糊,在她醒来以后喂她吃了下去。

姬湛雪端着玉米糊糊喝,傅清微继续啃干粮。

两人坐在山洞里各吃各的饭,看着对方的脸心里想的都是另一个人。

但毫无疑问,经历了这些,两人之间的感情和羁绊都加深了。

休息一晚后,再次出发,这次终于看到了崇山峻岭之外的风景,是一片低矮的丘陵。

傅清微带着姬湛雪谨慎地走了一段路,远远听见放鞭炮的声音。

大白天的放鞭炮?谁家办喜事?

可谁会在野外办喜事?

她思索了几秒钟,立刻按着姬湛雪卧倒趴下。

以前她在网上刷国人在国外,听见枪声以为是放鞭炮,万万没想到能发生在自己头上。

枪声不断地响起来,时远时近,傅清微心跳如鼓,压低姬湛雪的脑袋,两个人开始后退,在被发现前退回了山里,隐蔽身形。

傅清微站在密林里,说:“你真是给我们选了个好方向。”

姬湛雪歪了歪脑袋:“?”

“没关系,此路不通,我们再换一条。”

“好。”

傅清微摸了摸她的头。

两人在山里兜兜转转了两个多月,才走到一条看似安全的官道上。傅清微换上巫祝补丁最多的一件灰色布袍,把脸抹得黑黢黢,长发散下来盘在脑后,系上头巾,冒充孤身带娃的寡妇。姬湛雪那张冰雪小脸瞩目得不遑多让,傅清微挖了些河边的黑泥,挤出无毒的草药汁,给她涂得面目全非。

一个寡妇一个哑巴女儿,混进了城外的难民队伍里,跟着大部队进城。

进城的队伍排成长龙,右边是商队和正常过关的人,推进得很快,反观流民这边拖拖拉拉,傅清微抬头看了看天色,以这个速度,她们恐怕要在城外过夜了。

当晚没能进城的难民都露宿在了城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报团取暖,傅清微牵着女儿开始打探消息。

主要是确认哪个地方在打仗,她北上好避开。

第二日城开了,守关的人换了一批,似乎比昨天更严格了,一个一个地盘问,傅清微远远地瞧着,见他们从流民手里接过一样东西,抬起头对照。

完了。

傅清微的心沉入谷底。

她没有路引,或者是通关文书。

一个黑户,带一个小黑户,在这个时代恐怕寸步难行。

上次她进城没要路引和凭证,她以为混入难民堆里至少可以过关。殊不知关卡有松有紧,绝大多数都需要过关文书,上次才是天大的侥幸,万一的偶然。

傅清微硬着头皮和姬湛雪来到了城门前。

军警面色不耐地伸手:“路引和过关文书。”

傅清微目光下垂,瞥了眼他后腰插着的警棍,旁边还有背着枪的士兵,再心虚也不能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