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只想和离(双重生)(44)
夫唱妇随,举案齐眉。
直至谢家入主皇城。
父亲成了王爷,母亲做了王妃。
军功彪悍,位高权重,谢立廷一时间成了燕京众人每天眼珠子盯着的人物。
她日渐不安起来,朝廷有人嫌这位的王爷碍眼,怂恿太子先下手为强,民间前朝余孽的骚扰从未停歇,刺客、下毒……单是建元初年七个月内,谢立廷就曾三次和生死擦肩而过。
有人恨他自然也有人爱他,有朝臣拥戴他,愿为他调遣争储位,要嫁他贵女结联姻之好,父亲都一一拒绝,但架不住闲言碎语传进母亲的耳朵。
她忧虑日深,最终彻底病倒在建元二年的那个春天,得到淮王身死消息那一日。
丧礼上,她抱着淮王棺椁哭泣,咒骂百官、骂逆党、骂太子,甚至,骂皇帝。
“早知如此,便不该入京。”
人们说淮王妃疯了。
可谢成烨觉得她只是太爱父亲,爱到无法接受在她夫君身边骤然升起的关注、无法承受权势燃起的滔天火焰,葬送了自己的夫君,亦葬送了自己。
淮王妃秦氏在建元三年的春天,淮王病逝一周年的忌日,自缢于王府。
死前,她褪下王妃服制,穿上从前在北地时置办的衣裳,只着素钗,略施粉黛,贴身放着嫁来时的婚书,再不带他物,溘然长逝。
那时谢成烨袭爵不久,皇帝谢仓牵住他的手,自禁宫阶梯一步步登上巍峨皇城。
谢仓豪气万丈:“这天下便在朕的脚下。”
但谢成烨无心欣赏壮丽河山,他看着王府方向,问:“母亲是不是解脱了?”
谢仓听见这话,面色沉寂,弯腰直视他的眼睛告诫道:“烨儿,你的母亲太过软弱,她能做一个北地军官的妻子,却承受不起王妃之位。”
他不解:“为何?母亲是很好的人。”
谢仓大笑,只说:“权势是仙丹亦是毒药,只有能驾驭它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烨儿,你要记住这个教训,日后你的王妃,朕亲自给你选。”
后来,谢成烨十八岁入朝参政,皇帝在朝后召见他,隔着珠帘屏障,他跪在殿内问安,天子的声音低沉闷响。
“烨儿,你该考虑婚事了,这满京的贵女,朕挑出几个不错的,里头还有文忠国公府上那个孟小姐,你看看如何。”
谢成烨以年岁尚早,朝事为先拒绝。
皇帝静默片刻,问:“那你对王妃可有什么要求?”
谢成烨怔在殿内,要求?
他抿唇,想到了记忆中曾为淮王妃的母亲,于是说:“臣希望她坚强。”
足够驾驭权势,而不是为它所伤。
皇帝低笑,从帘后走出,转眼间建朝八年,早已不上马驰骋的皇帝鬓发花白许多,显出衰老之相。
“烨儿,你错了,你的王妃首要便是出身勋贵之家。”
他近年愈发被朝堂上的势力争斗搅扰得不耐烦,两朝交替,他当初为了继位顺利,对前朝旧臣收复拉拢居多,而跟着他打天下的新朝权贵眼红前朝世族的资源,自然要剐下一块吞掉。
所谓制衡之术,他从前朝老臣手里夺走不少东西,便要做些承诺安定人心。
让淮王娶一位勋贵之女有利于缓解斗争。
谢成烨叩拜,答:“谨遵陛下命。”
那时起,他便明白,他对自己的妻子是没有选择权的。
桌边灯台烛芯即将燃尽的“噼啪”声把谢成烨从回忆里唤醒,他没料到今夜竟一时想到过去太多事,挣扎着站起身,看了眼刻漏,发现已到亥时。
他摇了摇头,只觉既然沈曦云已无意,所谓入京、面圣都是虚谈,何必烦忧。
于是收起和离书,简单梳洗后在床上就寝。
可睡下不到半个时辰,眼前光影变幻,黑色散去,睁眼是个满目红绸的屋子,竟是栖梧院的里屋。
熏笼火盆烧得正旺,只着寝衣的少女缩着脚依偎在他身边,嘴里叼着枚雪花酥,咀嚼着吞下,眯眼享受甜味。
吃完,凑到他面前,说:“阿烨,是甜的。”又想自榻边拿过装点心的油纸给他吃。
他心里掀起点不耐和厌烦,为即将递到眼前的甜食。
但面上依旧不动神色,温柔和煦地笑道:“在榻上哪有时间再吃甜的,瞧窈窈还来不及呢?”
少女闻言,羞涩着低头笑,把甜食放远,极力想压下嘴角的笑,但显然并不成功。
谢成烨趁着这间隙,一寸一寸细细看过她的脸。
从乌黑浓密的发、圆润饱满的额头、细长舒展的眉到清亮的眼、艳红柔软的唇,十足的江南女子的长相。
娇弱美丽,像一株鲜嫩的花,需要人悉心呵护、日夜照料。
她对他的喜欢浓烈的从眼角眉梢溢出,沈府的人都道小姐喜欢极了救下的林公子。
迫不及待邀请他入府养伤,满眼期待望他以身相许。
但她真懂得什么是爱么?
还是不过把这当成爹娘逝世后的陪伴依靠与移情寄托?
不然,她喜欢他什么?竟能一见钟情。
不过这具皮囊罢了。
类似于一株柔弱的花喜欢雨露朝霞,喜欢彩彻区明,转眼就烟消云散的东西。
她真知道他是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