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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皇后走了,梁琛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梁琛那野兽一般的双目,目光玩味,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夏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夏黎被他看得后背发麻,有一种被毒蛇游走的感觉,那种冰凉凉、滑溜溜,又洞悉一切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最终还是梁琛先开了口,笑道:“夏卿,外面那些光着身子跑圈的内官,是你的杰作罢?”
夏黎拱手道:“回陛下的话,正是。污了陛下的眼目,是臣的过失。”
梁琛发笑,道:“寡人听说,你替寡人的阿弟打抱不平,你们绣衣司不是向来与金吾卫势同水火么?何时也会替金吾卫出头了?”
夏黎回答的有条不紊,一丁点儿的把柄也不递给对方,淡淡的道:“回陛下的话,臣不知什么势同水火,绣衣司与金吾卫同朝为官,都是为大梁尽忠,为陛下效力,何分你我呢?今日臣不小心听到几个内官在背后阴奉阳违,一时气不过,出手教训,还请陛下责罚。”
“呵呵……”梁琛的笑容扩大了,但也更加深沉:“你啊,夏卿真是美在一张嘴上,说什么都如此好听,滴水不漏的,令寡人没辙。”
夏黎:“……”这句话听起来怎么黏糊糊的。
夏黎拱手道:“陛下不追究臣的过失,谢陛下恩典。”
梁琛突然道:“那日腊祭之夜,在浴堂殿之时,你何故一言不发?若是也如此嘴甜便更加得趣儿了。”
梆梆!
夏黎的心跳飞快,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并没有抬头去看梁琛,他可以肯定,此时此刻的梁琛,必定挂着猫戏老鼠般的戏谑笑容,等着他上钩呢。
这是炸糊!
夏黎轻轻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果梁琛真的有证据证明与他发生干系之人是夏黎,此时就不会这样玩笑一般的说话了,早就给夏国公府按一个欺君罔上,祸乱皇室血脉的帽子,抄家砍头,累及九族。
所以梁琛并不能肯定,这又是试探。
夏黎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梁琛这个心机狂魔……
“陛下,”夏黎决定揣着明白装糊涂,微微扬起面颊,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道:“腊祭之夜,臣还没有官职,按照大梁的规制,是不能随同阿耶进宫拜礼的,当夜留在夏国公府参加家宴,陛下……是不是记错了?”
“哦?”梁琛挑眉,目光上下打量夏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可夏黎镇定平静,八风不动,一点子破绽也不留给他。
梁琛唇角的玩味慢慢扩大,略微有些遗憾的感叹:“是么,这么说腊祭之夜那人不是你?”
罢了,阴鸷的双眸更加深沉,梁琛的表情似乎在回味那欢愉餍足的一夜,别有深意的道:“寡人倒是希望……那人是夏小世子。”
第18章 逛窑子
梁琛俊美的面容带笑,温柔似水,尤其是那双眼目,眼底的卧蚕天生带着一股深情,好似新年第一天朝议之上,请羣臣食人肉之人不是他一般。
若不是见识过梁琛的狠辣手段,或许都要信了梁琛的深情与温柔,换成旁的任何一个人,面对着这样的俊颜,任谁不是神魂颠倒,云里雾里,如醉美酒?
可惜,夏黎并不接招,依旧垂着头,不与他那情愫绵绵的双眸对视,这一切都只是梁琛身为帝王的手段罢了。
梁琛挑了挑眉,道:“罢了,夏卿忙罢,寡人回去了。”
“恭送陛下。”夏黎拱手。
吱呀——
是推门的声音,伴随着跫音渐远渐去,梁琛终于离开了绣衣司。
夏黎微微松出口气,又是“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走进来,并非是去而复返的梁琛,而是步履匆匆的柳望舒。
柳望舒左右看了看:“陛下走了?”
夏黎点点头:“正是,陛下刚刚离开。”
柳望舒站定在原地,看起来并非想要询问梁琛的事情,稍微卡顿了一下,道:“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夏黎这次摇摇头:“回禀柳大人,陛下并未有什么吩咐。”
柳望舒似乎也松了一口气,道:“那便好。”
“柳大人……”夏黎挑眉,试探的道:“不会是在担心黎罢?”
柳望舒高挑的身子一僵,撇开头去,道:“你不要误会,我是正巧有事情要吩咐你去办。”
“是,请柳大人吩咐。”
“咳……”柳望舒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将一个册子撂在案几上,道:“这是宫中失踪的宫女名录,你看看。”
“失踪?”夏黎迷惑。
一谈起正经事,柳望舒的面容冷若冰霜,一个字儿的废话也不说,言简意赅的道:“表面上看,这些失踪的宫女,许多都是逃宫之人……”
大梁宫对宫人的待遇其实不错,但宫廷是个大染缸,不缺乏势力之徒,宫人之间也会拉帮结伙、结党营私,小团体多了,自然会产生排挤和虐待。许多被排挤的宫人实在忍耐下去,便会选择逃宫。
夏黎翻了翻书录,逃宫的宫女居多,除了记录宫女的姓名年龄体征特貌之外,还记录了相熟之人的供词,有的宫女是耐不住寂寞与人私奔,有的宫女则是受不住打压,总之理由千奇百怪,各有各的不同。
夏黎眯了眯眼睛,已然抓住了重点:“柳大人说表面上,那必然还有隐情?”
柳望舒多看了夏黎一眼,似乎不敢相信夏黎变聪敏了,隐隐约约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但具体柳望舒又说不上来。
“的确,”柳望舒道:“表面上看着很正常,但我总结了一下逃宫之人的数量,只有宫女的数量,几乎是定数,不只是每个月,每年都存在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