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雨(70)
“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为什么转变?”
周屿淮徐徐看她,手指带过她的发丝,将额前的碎发撇开,桌上的茶盘里放着糖,那是刘总夫人带过来的。
周屿淮附身拿了一颗慢慢剥着,糖纸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慢慢炸开。
裴溪想到了裴母发的那条微信。
到现在她都还没回,一方面她真的是在躲裴母,倒不是不想产生交集,而是她害怕见到裴母。
从爸爸离世开始。
裴溪想了想后慢慢说:“你如果问我后不后悔分手,那我大概能回答你,我怕词不达意,但我也总是词不达意。我什么也没忘,也没办法忘。”
“周屿淮,你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一句话。”
周屿淮转动着糖纸,将那颗淡蓝色的糖果含进嘴里,轻描淡写问:“哪一句?”
“我记住你的时间,比你记住我要久。”
周屿淮淡笑一声,气息就从鼻尖溢出来:“我比你要早,不管怎么比较都是我先记住的你,你看,我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在饭桌上,你吃的满脸都是油。”
裴溪皱皱眉,看着周屿淮唇边未收干净的笑意,配着这句话,那些严肃的氛围就变得轻松了些。
“我哪有?”裴溪很严肃地在问他。
周屿淮只抬了抬眉:“你再好好想想。”
裴溪真的认真想,一秒......两秒......
“我想起来了。”她撑着脸颊,满是镇定看他,“你是说你不好意思剥虾壳,然后连着壳一起咽下去那次?”
周屿淮按兵不动地望着她,嘴里含着的糖果没了动静,眉心轻轻动了动,神情是在问:什么时候?
他只需要一个眼神,裴溪就明白,接着说:“你桌上没壳,我爸问你虾味道怎么样,你说有点咸。”
裴溪的抬了抬下巴,似乎是觉得自己赢了。
周屿淮沉沉地卷起睫毛,眸光里是异动,又是难以喻说的感觉,任凭搜遍脑海,都没想起来做过这事。
见周屿淮不说话,裴溪补一句:“什么表情?我又没冤枉你。”
他们提的是第一次见面,年少时的初见,印象总是特别深刻。
周屿淮忽地笑了,别过脸压着满脸的宠溺。
试着收掉笑意,又忍不住起身去抱她,最后让她坐到自己腿上,手圈着她的腰,哄着说:“十几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这么清楚,那你后不后悔?”
周屿淮不碰上她打石膏的脚,让她脚抬高放在了沙发扶手上,同时轻偏头等着她的答案。
“想过很多次,以旧人身份,重新开始,我站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了你好多次,我食言了不够有理由站在你面前,我想,从很早开始,我就在后悔。”
裴溪睫毛低着,被一层水雾浸透,眼球像是玻璃珠。
她呼吸都是潮热的,她后悔过很多次,只是不敢说,也不敢提,其实她根本忘不掉那个认真喜欢过的人。
周屿淮还是神情淡定,轻抬着眼皮看她,微微带着笑贴近:“后悔药给你吃。”
“什么?”裴溪刚张口,对方强势而有温度的吻贴紧了她的呼吸,周屿淮含着的糖果宛如后悔药,顺着舌尖滑进她嘴里,轻压慢捻的压住她的气息。
蓝莓味的糖果在味蕾上跳动着。
裴溪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领口,从肩膀到腰线瞬间提不起一点力气,只能由对方拖着,娇小地缩在周屿淮怀里。
最后睫毛上的水渍也被对方一点点蹭掉。
这颗糖的味道和那年收到的有区别,甜度上是不一样的感觉。
裴溪很早之前就记住了他,但真正被他触动,是在医院的那个晚上,羽绒服衣兜里的那一颗糖果。
糖很甜,甜到忘记了在冰冷的海水里浸泡的时候。
也忘记了最后回头时,父亲在车窗内挣扎的神情。
裴母每一句话都没错,但只有裴溪知道,裴母不是一种无奈,是原本就有的权衡利弊,她希望听到一句实话。
毕竟在海水之下,如果她没有试图拽着裴母的衣角,裴母还会不会回头看她一眼,将她也带上去。
这个答案,裴溪一直不敢问。
因为即使问了,也只是一句话:只能救你。
她当然不信,这件事是心结,她也不知道大概要过多久才能忘,在医院的那晚,她是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孤寂感。
而周屿淮的那颗糖,不太起眼,但却像是在荒原上点燃的火把,就是......心脏没那么疼了。
周屿淮手里的糖纸捏出了声音,在这个吻之间,两个人呼吸都乱作一团,每一拍都像是在挑逗生理上带来的反应。
糖果化开的后,味蕾带来的酥麻感慢慢减淡了些,裴溪条件反射一般收紧了手,贴着滚烫的衣料。
缠绵中,周屿淮加深了吻意,轻噬慢咬着呼吸,仿佛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哄着一只小猫。
直到怀里的小猫闷哼一声,他才稳着呼吸放轻了。
裴溪眼尾烧得厉害,垂着睫毛也不看他,指尖被薄光照得透明,她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脚。
没等她开口说话,周屿淮说:“我不碰,等你伤好,我再试试吃虾不剥壳。”
后音是调侃,让她手指忍不住收得更紧了,喉间滚动一阵,故作淡定:“我要去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