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好好的(89)
“是……是……”
白川没否认,但他说不下去了,顿了好久,饱经风霜的面庞难得露出挫败。
此时,一滴眼泪滴落在嘉莱手背,她逐渐承受不住内心的焦灼,音调陡然提高,似是想要掩饰什么,“白叔,你说啊,露霜去哪了?”
“露霜走了,就在七年前生路铭的时候难产走了啊。”
白川沙哑启唇,这话对老人而言像是巨大的酷刑,他痛得阖上双眸,泪珠继续无声跌落。
他的话宛若一个晴天霹雳,嘉莱脑袋轰鸣,她呼吸一滞,喃喃自语,“露霜,走了?”
所以去南方是假的。
微信也是假的。
什么都是假的。
更令嘉莱痛心的是白泽的态度,他居然把她当傻子骗了几个月。
她冷冷一笑,一股眩晕感紧随而来,嘉莱身子下意识后仰,白川赶忙搭把手搀着人坐上沙发。
嘉莱缓了几秒,指甲死死扣紧一旁的扶手,直至这该死的不适感消失,她这才哑着声音说,“白叔,露霜死后葬在哪?我想去看看她。”
“就在后山。”
嘉莱低声应,“好,我知道了。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想自己待会。”嘉莱简短几字作答。
她悄悄抹了下眼角,不知怎地,这泪珠偏偏要在人前落下,越抹越多,逐渐止不住。
无助之际,小路铭伸手替她抚去脸颊残留的液体,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感受着他温热娇嫩的手指在她脸颊留下的触觉,联想到这是露霜的孩子,嘉莱弯了弯眉眼,泪中带笑。
路铭,路铭,铭记的是谁?
她现在明白了。
她只恨自己没从白泽编织的骗局中早日醒悟。
嘉莱骂他一句自私。
客厅三人被心事填满皆沉默,里屋传来动静,朱琳从卧室走出,她模样看起来与平日无异,衣着整洁,面庞干净。
如若非要找出一丝差异,那就是眉宇间的清明。
嘉莱礼貌喊了声朱姨,原本不期待她能有所反应,然而朱琳却微微扯唇以作回应。
小路铭往她怀里缩了缩身子,圈紧手臂,调整好情绪,嘉莱静静开嗓:“白叔,实不相瞒,就在几天前我亲眼见白泽开车去了梧州的精神病院,里面的人既然不是露霜,恐怕只能是白姨了吧。”
她语气既轻又缓,问得随意却十分强势,不容人有一丝退让。
白川并没有很诧异,“莱莱,阿泽害怕耽误你,一直不让我告诉你。”
嘉莱不想再听到白泽二字。
满腔的悲愤无处发泄,嘉莱从沙发起身,不咸不淡地说,“白叔,我先去后山看看露霜,朱姨的事您以后再告诉我吧。”
低头望一眼,她接着说,“介意我带着路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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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宝马重新开回后山,临近中午,阳光刺眼,乍一下车,嘉莱微微眯起眼眸,拉开副驾车门,她问:“自己能下来?”
“能。”小路铭直接跳下车。
嘉莱无声扬唇。
石阶路,大手牵小手,她垂下眼睫,凝望这颗漆黑的小脑袋,话语也不禁柔和,“你之前见过妈妈吗?”
“舅舅带我来过几次。”
“你知道我和你妈妈是什么关系?”
“舅舅告诉我,你是妈妈的好朋友。”
嘉莱笑着摇头,什么也没说。
她和露霜,又岂是好朋友这么简单?
路铭带她去找露霜,这一路,嘉莱一直在努力克制情绪,她知道露霜见不得自己流泪。
然而,所有的隐忍克制在见到石碑上的黑白照后全都作废。
被山间风雨催打多年,女孩脸上的笑容依旧,她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后的姐妹重逢竟会是天人永隔。
面对沈岩,她是难过,而面对露霜,嘉莱唯有痛心。
我的露霜,生气了吧?
有没有怪我这么久没来看你?
面对这块冰冷的石碑,嘉莱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她哭得悲怆,就连一边的小路铭也没忍住抹了把眼角,湿濡的声音在喊:“妈妈……”
哭到眼尾刺痛,眼泪枯干,嘉莱将路铭紧紧拥入怀,天地为证,对着露霜,她郑重地说,“露霜,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路铭。”
……
将路铭送回家,嘉莱赶回民宿已是中午十二点,白泽不在,只有晓珊一人在前厅。
进屋后,她刻意垂眸回避,因此晓珊没察出嘉莱的不对劲,问道:“嘉莱姐,你吃饭没?我中午点了外卖,两人份。”
她嗅了鼻尖,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油香气,嘉莱蹙起眉,强忍住胃内的翻涌,直截了当地问:“白泽呢?”
“阿泽哥接了一个电话,就和我哥出去了。”晓珊说。
“行。”
嘉莱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她转身作势出去,走了两步又立在原地。
好像还有件事没完成。
嘉莱在费力思考,心里不停地问,到底是什么?
她脸色痛苦,晓珊疑惑不解,“嘉莱姐,你怎么了?”
嘉莱没回,与此同时,她脸上豁然开朗,迈着急切的步子朝白泽房间方向走去。
她想起来了,衣服,她的衣服还在他房间,得赶紧拿走。
晓珊默默伫在原地,她不是傻子,能看出嘉莱的反常,以为人还在为分手之事难过。
想起杜晓飞上午告诉她不让自己再插手这两人之间的事,便忍着没开口。
嘉莱将衣服一件件塞入行李箱,甚至都没来得及叠,女人衣物乱作一团,她顾不上这些,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大约过了半小时,直到白泽房间看不出第二个人住过的痕迹,嘉莱从他房间出来,走到前台,对晓珊说,“他回来后,让他来二楼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