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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内卡河畔(8)

作者: 秋心响 阅读记录

杜父杜母早年间离了婚,后来不知如何,又重新复了婚。如今过着互不干涉,相敬如宾的婚姻生活。

杜依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好了,不说了这茬事了,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那你这个夏天还回来伐?”

“哎呀,我还要准备两门考试呐。”

德国大学有不少科目的期末考试都会安排在暑假、寒假的最后几周,好好的假期都过不安生。

“在家里也好复习的呀。你帮舟舟一道回来吧……”

“舟舟她要写毕业论文了,很忙的。”

杜母接着又是老生常谈的一番叮嘱唠叨。宝贝女儿远走他乡,实在是放心不下。

每回看到杜依和杜母视频,方舟打心眼儿里羡慕。她的父母在她刚进初中时就离了婚。如今远在加拿大的母亲只会给她定期发问候邮件,另组家庭的父亲则完全不联系她,好像这个女儿压根不存在似的。

杜母清楚方舟的家庭情况,只要她在场,总会连带着问候她。

挂电话前不忘对她叮嘱一句:“依依老是像小孩子一样的,你帮我看好她。”

同样的话,方舟不知听了多少遍,每次她总是笑着回:“好的阿姨,依依老乖了,您放心。”

“每个礼拜都要这么来一回,烦死了。”杜依挂了电话就嘟着嘴抱怨,语气却带着些许撒娇的味道。

杜依家境富裕,一人独享一套单身公寓,无人打扰。

二人分坐餐桌两头吃着早饭,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

“听说你们专业的林淼退学回国了?”

“嗯,她都已经修完一半的学分了,这么放弃太可惜了。”

“也不算可惜吧,应该算及时止损。她在这儿已经耗了四年了,每次一到冬天就自can,陆陆续续进出医院好几次了。放弃对她来说还真不一定是坏事。”

网上有个评论德国留学的搞笑段子:不要害怕在德国留学的三年,因为这五年将成为你人生中最有意义的十年。

事实确实如此。德国大学课程艰难,德语又难学,大部分教授要求很严苛,毕业门槛极高。求学期间,罹患抑郁、焦虑症的留学生不计其数,能按时毕业的只有极少数。

漫长的冬季尤其难熬。本就昼短夜长,太阳公公还极为吝啬,常常一连数日都不见它露面。

在杜依来图宾根的第一年,方舟就及时送了她过冬防抑郁三件套:维生素D补剂,鱼油,安神草药茶。

虽然选择了读研,杜依实际上是一枚无可救药的学渣,两年书念下来,并没能修到多少学分,毕业遥遥无期。

虽然她在学业上磕磕绊绊,可家传的做生意挣钱的天赋满点。

杜依打小熟知各类奢牌,刚巧距离图宾根不到半小时的地方就有一座德国最大的奥特莱斯打折村。她顺理成章地做起了代购生意,事业蒸蒸日上。

方舟的手机振动。

【四楼VIP病区9号病房】

方舟放下筷子,“我得去探望下汉娜。”

“我送你去吧。”

“我自个儿去就成。你下周四不还有场考试吗?临时的佛脚赶紧抱起来。”

“哎,挂了就挂了吧,课听得雨里雾里的,也不是一个礼拜的功夫就能补救得回来的。反正已经有两门挂了,怎么着都不可能按时毕业了。”

方舟对杜依心怀愧疚,如果不是想来陪她,以杜依的家庭条件,她可能会去往更好毕业的英美澳加留学,而不是来德国这个天坑。

“你那专业,再多挂一门可你就得被迫转专业了,到时候学生签可能会有麻烦。还是认真对待吧,别回头又被你妈念叨。”

虽是同龄人,方舟天生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气质,杜依总把她当成姐姐。虽然她平时总爱和自己母亲唱反调,但方舟的话她总是言听计从。

杜依心里其实并不太在意考试能否过关,她早就盘算着等明年方舟毕了业,她就退学和她一起回国。

第5章 Leon 第一次认错人

VIP病区外的护士仔细查看了方舟的居留卡,核对确认了身份后才带她刷卡进入病区。

病床旁站着一位瘦高身材,茶色卷发的男子。方舟想当然地以为那是诺亚,用中文问道:“汉娜情况怎么样了?”

对方闻声回头。一张棱角分明的西方面孔。望向她的目光先是困惑,而后又变得友善温和。

方舟改用德语道歉,“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又用德语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护士说情况好多了。她吞了不少Zolpidem,又失血过多,可能暂时还醒不过来。”

男子眉弓高耸,鼻梁挺直,面部线条坚毅硬朗,可他的气质和眼神却格外柔和,声线也极其温柔。

病床上的汉娜面容宁静安详。若不是她灰白的唇色,方舟会觉得她只是单纯地睡着了。

“你是汉娜的室友吧?”男子态度友善,“你好,我叫Leon,是汉娜的叔叔。”

叔叔?方舟忆起汉娜的确有一位仅年长六岁的亲叔叔,常住斯图加特。每个月22号傍晚,他都会来图宾根接汉娜共进晚餐。

两年间,Leon从未缺席,风雨无阻。

方舟先前在公寓楼下和Leon打过两次照面。每回他都端坐车内,仅向她点头示意,从未真正搭过话,因此方舟方才一时没能将他认出。

他身着齐整的西装三件套,看模样像是刚下了会。

“应该怎么称呼您?舟?”

中文里ZH的发音对他来说有些困难,和汉娜一样,“舟”在他口中成了类似Gio的音。

“可以。不用说您。”